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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修沉沉睡着,胸口和腰腹间的绷带上有隐约的血迹洇出,那是他身上唯一的色彩。氧气罩几乎把他的脸都覆盖了过去,方云晚只能看见他漆黑的眉毛和浓密的眼睫,即使病重昏睡,也是惊心动魄的好看。

方云晚在江修病床边蹲下,小心翼翼避开管道电线,握住江修的一根手指。

就像许多年前在宁远市的海边那样。

那时方云晚还没长开,个头比江修小得多,手掌也是小小的。而江修已经长得很高,腿也生得修长。方云晚追着江修的脚步跑得吃力,担心被丢下,他伸长了胳膊,却只够紧紧握着江修的手指。

时隔多年,他已经长成了和江修一般手长脚长的大人了,可他还是害怕极了被丢下。

方云晚紧紧握着江修冰凉的手指,声音哽在喉咙里微微发颤:“别丢下我。”

没有人回应方云晚。

只有病房里仪器运转的声音,在向他证明,江修还在,他没有丢下他。

江修的情况没有恶化下去,也没有好转。

他不曾醒来,所有与心肺有关的生命活动全仰仗着病床边的那台将他的血液吸出后再次注入的机器。

每天早上,方云晚都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进病房里陪江修。

这个时长,有时会因为宋启君的加入而被腰斩为一个小时。

等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宋启君坐在江修病床边时,方云晚总是在想,他会给江修读诗或者念新闻,会告诉他今天又有哪些人在问候他,会附在江修耳边说没脸没皮地情话,相比宋启君干巴巴地坐在病房里,江修一定更喜欢自己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