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极为认真,“我也累了,等过完年开春了,我便离退,到时由你进京袭职。”

此言一出,确实让陆怀海震惊了。

陆湃章无暇管儿子什么心情,他继续道:“奋力作战、勇于争先,你这次起码是个头功。不过,陆家在朝中无人可以为你运作,与其一级级慢慢熬,不如直接袭职,军功便更能锦上添花。”

都是推心置腹的话。

陆怀海却道:“儿子的前途无需父亲为我割舍,父亲不过四十多,正是大有可为的年纪,何须这么早赋闲在家?”

陆湃章脸一黑,本想一巴掌拍他肩上,但见他背上全是自己刚打出来的血痕,忽然就下不去手了,心道自己这次手确实黑了点,便改成了拍他后脑勺,道:“我是你爹,做什么要你小子管?起来。”

陆怀海站起身,烛光摇晃,他忽然发现父亲的鬓边已经隐隐有些发灰,喉头一哽。

陆湃章已经在往外走了,他说:“行啦,回去该上药上药。”

直到父亲的背影消失,直到香燃尽,陆怀海才走出去。

已是深夜,各院里的人该歇的都歇了,陆怀海干脆没有披外衣,直接就往东苑走。

左右他院子里也没有丫鬟仆妇,只有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厮。

见他光着膀子回来,背上还满是伤,小厮柏舟惊呼一声,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急道:“小爷,您这是怎么了?”

卧房烧了地龙,暖和得很,先前被寒冷麻木了的痛感霎时间便活了过来,陆怀海无心多言,只道:“去给我拿白药来。”

柏舟正要去,又被陆怀海叫住了。

陆怀海稍加思索,道:“还有,这件事别往外说,别让……别传到谢姨娘耳朵里。”

他并非嫌丢人,只是怕她担心,等过几日伤好了再说吧。

然而陆怀海从小逃家就是家常便饭,这次又是一走半年,平常在东苑时也很少依赖仆役去做什么事情,是以柏舟同他这对主仆间毫无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