衮冕遮蔽了他的视线,皇帝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奏疏上写了什么。
横看竖看,却只能从中看到一个意思。
这些人想造反,想要颠覆他的统治,想叫他从上面滚下来。
他勃然大怒,劈手将桌案上的奏折尽数扫落。
怪异的响声回荡在寂静无声的大殿,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安心做聋子。
这本应该是皇帝最希望看到的场面。
他喜好玩弄权谋,把所有人当成棋子儿看待。
不会表达自己意见,为他操控,才是好棋子。然而棋子失去了自己的耳朵和嘴巴,装聋作哑,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曾经,树倒猢狲散,陆怀海那道振聋发聩的奏疏,没有激起朝堂上的半点波澜,似乎没人在乎山海间东南那一角的生民如何。
那现在,皇帝的震怒当然也激不起风浪。
他已经老迈,据说每回上朝前都要服药,否则站都站不稳。
眼下局势如山倒来,两个皇子中谁占了上风已然明了,这个时候,不发表皇帝想要听到的意见,皇帝又能如何?可若是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日后才是真正要命。
连一向明哲保身为重的武昌伯,都不知被谁说动了,上书声援,怎叫其他人不犹疑?
寂静的朝堂上,终于有人迎着老皇帝的怒火,缓步向前。
是安王。
皇帝没有召他上前,可这不妨碍他径直往前走。
安王俯下身,一本一本拾起散落在地的奏折们,一旁的小太监乖觉地接过,整理好后放回了案前。
老皇帝的手在打颤,他得用一只手在袖底强握住另一只手才可以不抖得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