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雪昭和荆氏、茵姐儿坐一起。
茵姐儿今日也特别打扮了一番,还是双丫髻,却是缠了五彩的绳,绳上串着各色的玛瑙珠子。她到底稚气未脱,还是个孩子样。
荆氏很紧张,絮絮叨叨地嘱咐茵姐儿规矩:“去了侯府不准乱看、乱跑,不能乱吃乱喝,一切看我的眼色。还有你雪昭姐姐的眼色。要落落大方,别畏畏缩缩叫人看轻了。”
茵姐儿有些不耐,托腮撇了撇嘴,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荆氏打掉她的手,皱眉道:“才说的规矩,怎么就不长记性。”
茵姐儿哼哼唧唧收回白白的爪子。
乌雪昭低眉一笑。
倒没看出茵姐儿紧张,反而是大伯母很看重这次花宴。
荆氏当然是怕的。
倒不是说怕得罪贵人,她不是得罪人的性子,何况不过一日功夫,也不至于弄出个深仇大恨来。就是怕旁人瞧不起乌家,背地里受人指点。
失了名声才真的要命。
一路到了永宁侯府,丫鬟下了马车过去递帖子,验过帖子,门房请她们进去,还有人特地过来牵马。
侯府的大门,平时都是不开的。
荆氏带着两个姑娘,跟着仆妇一起从侧门,穿过前院,进垂花门,再过了穿堂,走过游廊,路过庭院,才隐隐约约看到宴客花园的影子。
一路上,侯府里穿行的丫鬟婆子们,都打扮得干净体面,光鲜亮丽。
还很有规矩。
她们见了客人,若避不开,便浅浅欠身,神色从容冷静。
廊下、墙角,处处都有应季的花草。
或是根茎青翠、花瓣橘红的的卷丹,或是庭前妖娆芍药,或是一株开花结果满枝红的石榴树、灿紫如盖悬着嫩黄蕊的紫金树。
时时有颜色,时时有香气。
一步一景。
茵姐儿走了一路,全被侯府的景色吸引,渐渐的都不说话了。
欢腾之感,眼下全然只剩下惊叹。
原来皇帝下令敕造的府邸,是这样的富丽堂皇,奢华无比。
快到花园而未到之时,前面不知哪个小丫鬟弄洒了东西,挡住了去路。
引她们进入的丫鬟,转身福身道:“请贵客在游廊下稍站一会子,奴婢去帮着把路清扫干净。”
荆氏笑着点头,客气地说:“姑娘去吧。”
丫鬟一走。
茵姐儿就抱着的乌雪昭开始说悄悄话,她指着游廊里悬挂的一只黄羽红颊的玄凤鹦鹉,笑眯眯道:“姐姐你看。”又指了一些养得很好的花草叫乌雪昭一一瞧瞧。
姐妹两个轻声地说说笑笑。
侯府后山半山腰的亭子上,足以俯瞰大半个侯府,整个花园子更是尽收眼底。
亭中有一男子,身穿天青色束腰长袍,微风吹拂,袍角轻摆出些细碎的声音。
这道挺拔的身影,犹如滴了冰冷雨露的松竹,在丛林里迎风簌簌作响,冷冽清绝。
正是敛了几分帝王之气的桓崇郁。
桓崇郁稍垂眼眸,往山下游廊上看去,看到乌雪昭正跟人有说有笑。
他轻勾唇角,似笑非笑。
还以为,她也是个哑巴。
原来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