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氏太久没见人了,婆子们也不肯跟她多说话,见了乌婉莹,拉着她语无伦次地说话,一时哭,一时笑。
乌婉莹安抚蓝氏:“娘,您慢慢说。”
蓝氏渐渐平静下来,迫不及待问乌雪昭的事:“外面都传雪昭当皇后了,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成皇后?”
虽然在院子里不能出门,可丫鬟婆子们说得多了,她隔着墙也能听到几耳朵。何况除夕那日动静那么大,想不听到也难。
乌婉莹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说来也是奇怪,她纳闷地道:“怎么头一天外面还在传姐姐失贞,第二天立刻就下了圣旨。”
绝不是巧合。
早有安排似的。
皇上好像……早就认识了雪昭。
蓝氏消息闭塞,倒没听说失贞的事,抓着乌婉莹问:“什么失贞?她怎么失的贞?”
乌婉莹哪里知道。
那流言,她也就听了几耳朵,具体怎么回事,她丁点都不清楚。
乌婉莹随口一说:“姐姐应该没失贞呀,不然皇上怎么会立她为皇后?就算失贞,那也是失身给皇上吧。”
蓝氏心里“咯噔”一下。
想起了什么。
她是乌雪昭的继母,乌雪昭以前的行踪,她大体还是清楚的,要真的失贞,应该……只有那一次了。
莫不是……
她竟阴错阳差,帮了乌雪昭?!
蓝氏瞪大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可能。
不可能!绝不可能!
乌婉莹见蓝氏神色有异,忙问道:“娘,您怎么了!”
蓝氏眼珠子一动不动,茫茫然说:“婉莹,你还记不记得,你和姑爷在阜光寺相看那次……”
乌婉莹点头。
那怎么不记得呢。
这是她最对不起乌雪昭的一件事。
不过……陈炜峰也真配不上她姐姐。
不嫁也好。
嫁了,也没今日的机缘。
乌婉莹再次问道:“娘,您到底怎么说服的我婆母?”
蓝氏顾不上回答,只喃喃自语:“我让婆子把她弄晕,留在灵空寺的一间门厢房里……就是那回了。”
乌婉莹一听,头皮都凉了,嗓音都发紧:“娘,您、您说您把姐姐弄晕了?”
蓝氏回过神来,冷幽幽地看着乌婉莹:“你以为,她难道会乖乖听话在厢房待几个时辰?”
若乌雪昭想法子逃出来,坏了事,她不光白费功夫,还要被夫家惩罚或者休弃。
为了万无一失,不得不行事稳妥些。
乌婉莹诧异道:“娘,您……”
一个姑娘家,晕在厢房里几个时辰……
没出事才是万幸!
蓝氏不解地看着乌婉莹,道:“婉莹,你变了。”
变得袒护心疼乌雪昭了。
乌婉莹拂开蓝氏的手,平静地说:“娘,您也应该变一变。”又道:“女儿过些日子再来看您。您好好保重。”
蓝氏怔了怔。
看着乌婉莹的背影,觉得喘不过气来。
乌婉莹从蓝氏院里出去,恰巧碰到了乌雪昭。
不止是乌雪昭。
还有好多乌家的女眷,她们似都“碰巧”和乌雪昭同行。
乌婉莹远远看着,又想起蓝氏的话,心情复杂。
乌雪昭就这样,走到乌婉莹面前,和她相互见礼。
见过了,也就走了。
与往常无异。
乌婉莹就这样看着乌雪昭渐行渐远的背影。她们虽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也不过是如今这般,相互见礼之后擦肩而过的关系罢了。
雪昭应该永远不会恨她们吧。
自然也永远不会原谅她们。
忽然间门,乌婉莹安然接受了当前的一切。
有种释然。
或许是从乌雪昭云淡风轻的衣角上,学会的释然。
乌婉莹去老夫人院里找婆母郭氏。
郭氏也见不着乌雪昭,拜过了老夫人就和乌婉莹一起回去了。
婆媳二人同乘时,郭氏掀着嘴角,冷笑连连。
乌婉莹不知如何得罪了婆母,实在看不过去,抬头问了一句:“……婆母,您的嘴怎么了?”
郭氏睨着她,道:“真看不出来,你母亲为了把你嫁进忠勤伯府,什么谎话都说得出来!”
乌婉莹一头雾水。
什么谎话?
郭氏气结道:“要不是你母亲骗我说雪昭姑娘不能生育,现在做我儿媳妇的就是她了!”
怎么会是眼前这个蠢货!
“不能生育?!”
乌婉莹瞪大了眼睛。
还有这么一回事?
郭氏全然不信了。
一国之母,怎会不能生育,当帝王是个糊涂人?
定是蓝氏说谎。
郭氏越看乌婉莹越不顺眼。
难得攀上皇亲国戚,偏偏是个和皇后娘娘不对付的关系……
乌婉莹没工夫管郭氏的冷眼了。
她看得出来,她娘肯定没说谎,雪昭莫不是真不能生育?日后岂不是只能养旁人诞下的皇子?
乌婉莹自己就是养女。
她知道,没血缘的关系,终究有隔阂。
蓝氏心里的第一位,始终不是她。
只盼着,乌雪昭可千万别替旁人养孩子。
那也太糟心了。
-
乌雪昭到了江家,江家一大家子都在,仿佛特地迎接她似的。
连大舅舅都在。
赵江氏今日回门给娘家拜年。
她们一家,自然也在。
乌雪昭一进内院正院,便觉气氛怪异,不知多少双眼睛,齐齐地看过来。
看的人不舒服。
不过,都是官僚之家。
最拿手的本事,便是将人捧舒服。
乌雪昭才走进去,里头热热闹闹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