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一怔:“那是要跟以前那幅一模一样吗?”
“当然不是。”林老夫人让丫环把雀金线捧给那姑侄俩看,“你们先瞧瞧。”
雀金线是用孔雀的羽毛与金丝揉在一起制成的稀有丝线,青枝曾听父亲描述过,说是光是丝线并不十分显眼,但用在绫罗绸缎上,却是多彩耀目,堪称华丽之顶峰,不是金丝银丝能比拟的。
青枝屏气凝神地欣赏。
陈念也目光专注。
“老夫人莫非想要我们用雀金线织十方佛?”青枝看完发问。
“确有此意。”
青枝啊的一声:“我跟姑姑从来没有用过这种丝线……”看向陈念,“姑姑您说呢?”
陈念当然也有顾虑:“雀金线在宫中应不少见,林老夫人为何不请宫里的织娘?我跟青枝对此毫无经验。”
“不瞒你们说,我这幅锦缎是要供奉给建国寺的,明年一月建国寺建寺两百年,非同一般,寻常的东西我拿不出手。我当然也想过宫里的织娘,奈何她们不擅长佛像纹样,我更喜欢你们的织法。”
青枝跟陈念面面相觑。
林老夫人道:“时间应该是足够了,你们可以织到明年。现在,就是想看看你们的想法,你们愿不愿接?”
陈念一直都喜欢顺着侄女:“青枝,你决定。”
青枝不语。
看她犹豫不决,林云壑道:“你们陈家不是都有了名号吗,叫陈式艳锦。如果这次再织出雀金锦缎,更没有哪家的锦缎可以相比了……你若是怕失败,我可以告诉你,织坏了就织坏了,我们绝不追究,这点雀金线也不算什么。”
林老夫人:“……”
就算他们是国公府,这雀金线也不是那么容易弄来的,死小子果然还喜欢这陈青枝,真的昏了头!
被林云壑一说,青枝下定了决心。
是啊,怕什么呢,凡事都要试试才知道能不能成。
虽然她们没用过雀金线,可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用上,织成了,她们的织艺肯定能更上一层楼,这比什么都重要。
往后,就再没有什么织不了的锦缎!
不过,林云壑说不追究,这样不好,她可不想欠林云壑的人情。
“林老夫人,我们可以试一下,但这雀金线太宝贵,我们不会胡乱使用,一定先想好方案,但即便如此,可能仍会有些小小的损耗。”
这才是正确的态度,林老夫人点点头:“稍许损耗无妨,这里有五斤雀金线,足够织的了……那就说好了,我把它交给你们。”
“我们也不能保证织好,如果想尽办法仍然不行,会尽快告诉您,您还可以找别的织娘。”
做事真是谨慎,也有胆气,难怪店铺生意这么好,林老夫人瞄一眼儿子,这是他身上欠缺的。
“可以,我信你们。”
青枝笑道:“多谢老夫人谅解,我们也会尽全力。”
她跟陈念向林老夫人告辞。
林云壑有心相送,奈何母亲盯着,他束手束脚,只道:“如果有什么缺的东西,尽管说。”
“好,多谢世子。”青枝弯腰捧起雀金线。
白皙的脖颈微露,隐隐有处颜色奇怪。
林云壑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她,此时瞧见,呼吸一滞。他跟那些纨绔混了数年,好些东西都知,很快就明白是什么。
看来昨晚上……
他不想往下想,侧过头,喉结上下滚动。
等到青枝离开后,他都难以平复。
林老夫人看在眼里,觉得无论如何都该选个儿媳了。
时间紧迫!
来到娘家后,青枝跟陈念一头扎在东厢房,再也没有出来。
二人讨论着把雀金线用在何处,怎么用,十方佛还需不需改动,不知不觉,一日时间都过去了。
周茹催青枝回裴家。
青枝不肯,说正待紧要之处,一定要跟陈念商量完,又说公爹婆母都知此事,不会怪责。
“那连锳呢?你让他独守空房?”
青枝摸摸脖颈,更不想回去了:“就一晚有什么关系?他二十三年都这么过的。”
周茹:“……”
亥时。
翠儿小心翼翼来禀告裴连锳:“少夫人跟陈姑娘有要事相商,说今晚不回了。”
青枝偶尔是会回来得晚,但他没料到,她竟会直接不回。
为一幅锦缎,至于吗?
裴连锳放下书,沉默不语。
翠儿道:“要不要……奴婢去催催少夫人?”两家离得这么近,她真不知少夫人为何如此。
“不用。”裴连锳果断拒绝。
就一个晚上而已,他说过要支持她织锦,万一去接,指不定被她指责出尔反尔。再说,他又不是离不开青枝。
次日,林老夫人去了一趟霍家。
她不敢把儿子喜欢裴少夫人的事告诉丈夫,怕丈夫痛骂儿子,她是去跟她的表妹霍老夫人商量。
霍老夫人惊讶不已:“云壑竟是这样痴情的孩子?”
林老夫人拍大腿,顾不上形象:“可把我急死了,本以为他懂事了,我还庆幸不用再等几年,谁想到如此糊涂。那可是别人的妻子,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总不会在等着人家和离,再把那陈青枝娶过来吧?可裴左少卿这样的条件,裴少夫人好端端为何和离?他难不成要等一辈子?”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霍老夫人忙安抚她,“只是一时的,他只是没再遇到合意的姑娘,一旦遇到,马上就把裴少夫人忘了。又不是青梅竹马,能有多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