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别看我年纪小,我不笨。”
林云壑一笑,坐在她身侧:“你年纪确实还小,现在不成,不代表以后不成,或许等上几年就可以改了。”
“你不劝我不要改姓了吗?”
“不劝,你也听不进。有些事需要时间。”
苏蕊歪着脑袋看他:“你这样的家世也有不如意吗?”
“当然。”意难平啊,可还是要接受,林云壑道,“不管如何,我让你失望了,你可以说一件我帮得上忙的事情。”
苏蕊没有说。
她经历了这一切,其实想事情比往前周到得多,像林云壑这样的人,往后一定会成为重臣的,她得让他欠着她,以后遇到很大的难事,她才会请林云壑相助。她问:“可以将来再说吗?”
“可以。”他答应。
苏蕊就笑了:“我也答应你,我不再去户部了,除非我有把握。不过你以后遇到我,记得叫我苏姑娘。”
“好的,苏姑娘。”真是个泼辣的小姑娘,说要改姓,真的连“赵”字都不准别人提了,难怪青枝会收她为徒,性子可真有些相像。
想到青枝,他微微拧了拧眉,不该再想这个人了。
一个小姑娘都能如此决绝地跟自己的父亲撇开关系,他也该彻底告别这段感情,因为青枝已有她的归宿。
他能做到的,就是再也不要打搅。
即便是去想……也不行。
青枝从外面回来时已经是酉时,外面风大,吹得她脸疼,她一边揉着一边进来。
“你去何处了?”裴连锳问。
他竟已经在了,青枝稍许犹豫:“我在街上走了走。”
裴连锳刚才去陈家接她,没接到,然而青枝也不在家里,他微微扬眉:“这么冷的天你还到处走,不早些回?”
或许应该告诉他?
可是,她之前说过不用裴连锳管,而且裴连锳真的很忙,上回又受了那么重的伤,何必给他多添麻烦?青枝坐下来:“不是很冷,都还没到下雪的天气呢。”
刚才她分明揉着脸进来,裴连锳伸手碰触她脸颊,指尖一片冰冷。
被风吹成这样,还说不冷?
他正想问,目光一动,发现她发髻上沾了一片落叶,那叶子的形状十分独特,像鸭掌一般。
马褂木?
京城只有芭蕉巷才种马褂木,她去那边作甚?香云桥离芭蕉巷不算近,如果只是随意走一走,绝不会走到那边。
他不动声色的问:“你是出去买金银线吗,你在刘守那里只买了丝线。”芭蕉巷好像有金银线铺。
“你怎么会觉得我去买金银线?”青枝奇怪,“这么晚好些店铺都关门了。”说着让翠儿摆饭,“你还没有吃饭吧?”
她觉得裴连锳肯定会等她。
确实,他没吃,他一直在等她,然而青枝却让他失望。
他原以为他们的感情已经很好了,可是,青枝竟到现在都不信他。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总不至于去跟林云壑见面吧?
不,绝无可能。
他在心里坚定地否定着,但却完全没了胃口。
姜怡嫁到许家有月余了,这日请裴家女眷去做客,当然,同时也请了她母亲姜夫人。
许家位于新燕巷,颇有年代的宅院质朴古雅。
姜怡随她婆母许夫人一起来迎接她们。
发现姜怡的脸颊略微丰盈了,李韭儿笑道:“一看就知道许夫人疼你。”
许夫人道:“阿怡这样的儿媳不疼我都过意不去的,都是亲家母教得好,有阿怡在,我什么事情都不用管。”
姜夫人忙谦虚道:“哪里哪里,阿怡也有不好的地方,你哪日发现一定得多包涵啊。”
一行人边说边走去上房。
姜怡主要是为见青枝,很快就跟长辈们说,想请青枝去她那里看看书画。
书画她可不懂,青枝随她出来后,笑着道:“你是有别的话跟我说吧?”
“果然瞒不住你。”姜怡带她走入书房,“你送我的砚台真好用,我经常用它磨墨呢,相公也夸赞不已。”说着瞅一眼她,“我的佛珠你没戴着?”
竟跟她计较这些了,青枝指指香囊:“在里面,我织锦戴佛珠不便,晃来晃去的。”
姜怡满意的点点头,而后找出一幅画:“我之前见过你们的底本,我模仿着画了一幅,你看看能不能用这个纹样织锦?”
是岁寒三友,松竹梅的图样。
青枝仔细看了看:“你是要送给你相公?”这种纹样更合适男子。
果然姜怡露出羞怯的表情,脸颊微微一红:“是啊,你觉得如何?我不急着要,你随便织到何时都行。”
“很好,跟我姑姑画得底本各有特色。”青枝将画收起,“我明年比较得闲,用不了多久就能织好。”
“多谢你!”姜怡亲昵得拉着她的手,“我真怕你太忙不接活计了呢。”
“不客气,银子给足就行。”青枝打趣。
“银子我哪怕给你一百两都愿意,没有你,我兴许都不能嫁给他……”指不定在母亲的逼迫下嫁给那个周公子了,姜怡满脸幸福,“你不知他多好。”
跟浸在蜜罐子里似的,姜怡收不住,一桩桩都告诉青枝。
说了好一会,她忽然停住:“瞧我,你不嫌我话多吧?”
“不嫌啊,难得听这些。”
姜怡莞尔:“我也只能跟你说,跟长辈们不合适,跟别的姑娘……要么没嫁出去呢,嫁出去的,我也不知她过得有多好。不像你,你多让人羡慕,我说再多,你也不会觉得我是在炫耀。”
言下之意,裴连锳待她足够好了。
青枝心想,可听了姜怡称赞的许公子,感觉裴连锳也就那样,他都没给她写过情诗,也没给她写过情书。
临走时,姜怡提醒她:“我送你的诗词你还是多看看,不是说织锦不好,夫妻之间也得互相讨个欢心嘛。”
这话放在以前青枝是不听的,但她知道姜怡是出于好心,就点了点头。
等回到家,她就犹豫上了。
真要重新拾起诗词?姜怡的意思她明白,不能让裴连锳总对她好,她也得有个表示。
可看诗词算是表示吗?
她让翠儿把库房里的诗集取来。
翻了几页,她就皱眉,这姜怡的趣味跟裴连锳真有些相似,她就不明白了,有什么好伤春悲秋的?
她越往后翻越犯困,不知不觉睡着了。
天黑了才醒,发现手边诗集不在,她抬起头,竟瞧见裴连锳拿着诗集在看。
“今儿跟母亲去姜家做客,阿怡提到诗集,我就……”她试图解释。
裴连锳把诗集放一边,挑眉道:“你就看着睡着了?”
青枝:“……”
他过来将她抱在腿上:“可见你确实不喜欢,不用勉强。我不会再教你了,你也不必为我去学。”
“谁为你学?要不是去了姜家,我才想不起来。”
见她嘴硬,裴连锳轻轻一笑:“是是是,你绝不会为我学什么,你可骄傲了。”他也不奢求她学,他只是希望青枝能将他放在心里,至少是要信任他。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