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调嘴角动了动笑了下,虚情假意劝说两句也跟着看过去,隐隐期待着是牙雕没达到预期,这样闹的难看了也不至于找上他的事。
可惜真看见这牙雕的第一眼他大脑一片空白,才发觉自己想法荒唐。
钱调:“……”
靠!这种雕刻还能不好没达到预期?
他蠕动了两下唇瓣,脸色霎时难看。
“不!不是不好!这木雕简直太好了!”赵成平的声音同样也在反应过来后骤然响起,表情的迟滞也掩盖不住话语中的激动!
眼前的牙雕简直无可挑剔,雕工细腻,甚至能够看出来苍劲风骨,哪怕是他当初看上了那几个大佬的雕工都到不了这种境地。
本来以为是退而求次的选择,却没想到现在反而是意外之喜!
赵成平露出笑容,目光流露出掩盖不住的欣赏和赞叹之意。
“我原本也没想到能够把目标给定下来,还得多亏了您的福,这回寿礼我母亲肯定是能满意了!”
他整个人血液的细胞宛如被点燃一般沸腾起来,摩挲着盒子止不住激动的摇头,脸涨得通红,连忙打开自己的光脑把尾款转账给裴椋。
见到这一幕钱调脸色多少有些难堪,这么一比较起来反而叫他自己像个小丑了!好好小心翼翼奉承也没给什么特殊待遇的大人物此时却对眼前人各种夸赞赞叹,溢美之词不绝于口。
看着架势都恨不得把她当成神仙供着了。
钱调搓了搓手,吐出一口气,强行按捺一下这种不安感,而且心头像是百爪挠心一般,总让他有种隐隐的的危机。
“赵区——”
钱调刚刚开口眼前人就突然转回头来,像是想起一些什么话一样,随口提起,“对了,小钱,你之前是不是说这栋楼都是你的?”
小钱?
裴椋神色有些古怪,按了按手指关节。
钱调脸色更难堪,颇有有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但还得硬着头皮回答,“对……但是……”
他还想说什么裴椋却径直把话给接下来,擦了擦手,“我的确是钱哥的租客。”
对方诧异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扶掌嘱咐道:“是吗?那感情好了!小钱你也能够照顾着大师一点!”
钱调表情更难看。
感情好什么?裴椋不借机报复他就不错了。
他脸一阵青一阵白。
裴椋看到他这脸色心里也有数了,似笑非笑的抬了抬眼。
继续垂眼,跟着接下下半句道:“不过就是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钱哥昨天刚叫我三天内搬出去,说是这房间有人要租了,我提前付的五个月房租都不作数,以后估计是照顾不到了。”
她声音略微沙哑语气带着沉的意味,像是低嘲一般轻笑一声。
“搬出去,提前付的房租还不作数?这是怎么一回事?”赵成平一拧眉,脸色也跟着沉下来,面色一厉抓住重点直接转过头问道。
俨然是要给他个解释了。
钱调这会心里都想喊爷爷叫祖宗了,可惜这两位都不能叫他脱离困局!
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额头和背上全是汗,脸色着实不是一般的难,搓了搓把汗强行捏了捏手心,才扯着嗓子努力艰难开口说话。
强行挤出一个笑来,声音倒是足够咬牙切齿,“这这么会?我那只是说一开始有些事故问题可能对错了账而已,现在想想那五千房租的确是交了的,这几天总有人钻空子吗?这不是忙的头晕眼花,唉,老了老了!”
钱调语言艺术用的还是极好的,画中装了不少空子,把自己的责任不着痕迹的推卸掉。
可惜裴椋直接一语帮他提前揭穿,“可我这几天怎么看钱哥挺活跃的——”
钱调咬紧牙齿,背后一身汗,缓和语气急忙一口否认道:“怎么会?我这些天都是忙昏头,这样吧,后面三个月的房租也算作道歉一起免了!”
“三个月……”眼前人似乎是口气犹豫。
钱调一看她样就清楚了,从牙缝里挤出来字补上,“五个月!”
五个月房租。
一个月房租就有三千,五个月加一块怎么着也是一万五。
这么随随便便一句话一万五就出去了!
钱调肉痛到极致。
他面上表情还能勉强维持住没扭曲,内心却早已经为这句大出血肉痛到不行,死死咬紧牙齿。
一万五啊,心知这种程度基本上就是钱调能够出血的最大限度,裴椋擦了擦手也没继续为难,淡定改口道:“那可能真是我看错了,钱哥也忙昏头了吧。补偿就不用——”
“当然要收!这怎么可能不用!我弄错了还折腾一圈应该的!瞧我,那之前都还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钱调连忙忍着肉痛继续道,死也不让她推脱,极力把话拉回去。
真推脱了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裴椋也就是虚情假意一下,闻言略显“勉强”地蹙眉,但最终还是没有推脱过去点了点头。
赵成平神色终于松下来,拍了拍钱调肩膀意味深长道:“这样就对了嘛!握手言和皆大欢喜!有什么矛盾是不能够好好说着解决的?”
“是是是!我这还是年轻了点,道行到底是没到位……”钱调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笑的一派惨淡,脸色煞白着勉强跟着附和。
“大师,那我今天就先走一步,改天再来访。”
裴椋:“行。我就不送您了。”
钱调也跟着一起送人出去。
裴椋转回头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着,裴辰在门内听完全程,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那看起来我们又暂时不用搬了。”
“是啊,还多了五个月的免房租。”裴椋不在意神色轻松自若。
她这位房东可真是个“大好人”。
至于担心没定合同后面钱调会不会翻脸……这么几回下来,他估计是没这个心力尝试了。
裴辰才不在意成年人的勾心斗角,他欢天喜地的开门出去又到隔壁去找姜小牙亲亲抱抱举高高,白猫转悠了一圈还顺带踩上了裴椋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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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椋顺手拆下来几件物品,才又发现窗口的灯不亮了,似乎是因为灯泡老旧的问题,姜小牙绕在边上轻轻一跳就跃上肩头,压了点重量,她伸手拍了拍肩头:“下去,这会我有正事干。”
姜小牙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又只好跟着跳下来。
而裴椋搬了梯子来,费了点力气把原先的机械灯徒手拆下来,研究了下才站起身。
回头洗了个澡把自己整个收拾了番。
大晚上的窗口的灯换了还得再修,这两天就得换上去不然也不顶用。
这样想着裴椋索性直接打开直播。
材料她最近从废品站老板那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一点,这会收拾出来也找到了所需的东西。
材料在台前排列开,桐油她暂时用不上索性堆在台下脚边,站直了身,清瘦的背脊也跟着直起,垂眼按开直播。
弹幕观众陆陆续续的进来直播间报道。
【这么晚才开播,等死我了。】
【只要能等着都是好事!】后面那位明显语重心长且有经验。
【大佬今天做什么?还是牙雕吗?】
又回归到常规问题,裴椋收回手索性回复道:“暂时不,牙雕版块还没结束,但今天灯坏了,得修个灯索性就一起来了。”
【等等,确定是“修”?】
经过几次经验教训,弹幕也长了心,纷纷质疑道。
裴椋掀了掀嘴角,好笑道,“……说重做也对?”
【果然,我就知道!】
【还好提前预料。】
另一边不务正业看人直播的某主播更是忍不住道:“灯笼?”
蓝鸟好奇的摸了摸下巴,“我记得好像前几天才刚刚玩过那个叫什么中式恐怖的游戏是不是也有个灯笼来着?这个灯笼跟那个一样吗?”
【哪天的直播实况,全给忘了。】
【啊,记起来了那游戏实况里,感觉游戏虽然不咋地但美术画风没的说,全游戏里就是那最后祠堂挂着的灯笼最惊艳,点睛之笔!】
蓝鸟像是找到了知音,搓了搓掌心,点头肯定道:“对,你们弹幕都说是那一段鬼怪妖魂的最灵魂,但我还是觉得这灯笼最为灵魂。”
之所以说最惊艳是因为那游戏的剧情里刻画出的灯笼很不一般,最后贴上去的就有当时化成朱砂的主角被一笔点成灯笼,色彩浓郁艳丽,简直看的人愣在当地。
唯一缺失的是剧情中的灯笼还是文字效果表达出来的感受更强烈,现实模型做的反而差了一大截。
她深吸一口气往下看下去:“就是不知道大佬的灯笼又是哪一种形式了。”
裴椋虽然对弹幕的调侃不可置否,不过她很快上手工具,灯笼的编织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一手拿刀一手送料,一寸要送三送,不会破篾的时候要送的很短。
做久了才能知道这刀它进多少,退多少,力度多少,振刀他不仅仅是往前进,还要往上抬或是往下压。
难的是如何把握其中的“分寸”
“这类工艺跟木雕牙雕,说到底都靠熟练度。”
裴椋顺口提了一句,指腹的薄茧压住竹片,将原本的竹子用刀两下劈开,找准切入点,敲了两下手腕微微用劲就断成两节,横截面平滑流畅,顺着手腕滑下去一直到脚边!
动作之流畅前所未有。
手腕绷紧了青筋,紧跟着又是下一根短竹。
“咔——”把控着削竹片的力气,卷起袖子握在手上一手拿刀劈开刮去竹屑,裴椋很快又如法炮制劈开几段,一节竹子能够被分出来□□片竹片,大小粗细薄厚都相似无几!
这居然是完完全全凭借着肉眼判断!
【我靠!帅呆了!】
【我打赌,这绝对是在炫技好吗?】
【炫技也要有能够炫的资本才行,反正要我上手这么干肯定立马就废了。】
竹片很快被削成薄厚均匀的长度,外皮被削去,简单用刀处理完只剩下里面青白的竹片,较有韧性,能够稍微弯曲而不是脆的一掰就断。
裴椋抵在指尖上边缘还有些许毛刺,刮蹭着手肘。
但是这用来编织灯笼还不够。
裴椋话音落下蓝鸟就舔了舔嘴唇,喉咙发干,“还不够?”
竹片的韧性不是已经能够弯曲了吗?!
“只是看起来能够而已,还是过一遍手压软了确定下弧度才行,过软易塌,过刚就易折,需要在中间寻找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裴椋倒动作不变,眉骨微微低下,手背绷紧用了点力气将竹片断下来,指尖一拨弄竹片,“好了,接下来就是开始编织灯笼。”
“也就是真正开始打框架。”
对灯笼来说第一步灵魂在于框架,稳与不稳的形差异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