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天直播就到这里,暂时下了。”
弹幕吵吵闹闹,裴椋却淡定的置身事外。
而那头叶拆因为受到了裴椋的启发,还顺带收集材料倒腾了一下灯笼,张公子乍一下在地方看见人就愣了下,看见他做的动作更莫名其妙了,“叶哥,你搁在这里搞什么?”
“把自己干的事凑够九十九项,我觉得我现在就差个因为灯笼破坏市容被罚款了!”
叶拆冷静道,很有雄心壮志。
当然,成果显然是失败的。而且当天晚上他的灯笼就无了。
叶拆就奇了怪了,翻遍家里找灯笼,“不是,我灯笼怎么没了?到时候我的灯笼罚款不是也跟着泡汤。”
“什么灯笼罚款?”叶父愣了下,仔细想了想,“哦,你说挂楼上的那条破布?”
叶拆表情险些没维持住,差点咬到嘴角,“……破布?”
“对啊!我还说那块破布怎么这么丑呢?我刚刚就给扔了。”叶父淡定的继续倒茶,剩下叶拆站在那里表情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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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完直播裴椋还是没选择把那一条游龙给挂出去,她怕这回举报信息不是影响市容而是阻碍交通,所以干脆重新搞了一个普通的机械灯。
裴椋第二天大早起来确认了眼通讯,没有再收到举报的消息,灯笼在外面挂了一天,看起来机械灯应该是没太大问题了。
而开启直播照例回到每日一问上——
【今天直播什么?】
裴椋声音顿了顿把碗筷放下去,塑料袋揉了两团扔进脚下的垃圾桶,才重新伸直背抬起眼来看向弹幕。
她碰了碰鼻尖,伸手按着半张脸,若有所思道,“今天直播的题材暂时没有想法,不过最近手的过敏症状好了不少,之前试了试涂料问题已经没有之前严重了。”也能算是一定程度上的脱敏。
裴椋声音微微低了些,清瘦修长的指节抓着毛巾按手背上。
潜台词当然是打算回头继续挑战一下潮州木雕了。
不过她的确是对木雕的构思准备更多,真要她暂时搞其他的,工具也提供不少。
【过敏程度减轻,那就还是金漆木雕吗?可以倒是可以,我也不在意看的什么题材,就是担心大佬的手能撑住吗?】
【上回过敏的惨状过于叫人窒息了,这回要不还是先休息一下再说吧,就算为了直播也没必要顶着这种过敏症状上啊。】
【靠!金漆木雕的确是复杂工序。】
裴椋挽起袖子,声音顿了顿不确定道,“还好吧,大漆也就是最开始过敏症状会比较严重……适应之后好一些。”
也就考验一个耐受程度了。
裴椋这么说了,弹幕虽然纷纷建议换别的但也不能再说什么,反正,大不了做一下准备迎接主播因为过敏休息两天停播的准备?
弹幕:“……”
不知道为什么,我粉的主播总是喜欢作死挑战自我。
“大佬真是——”
张公子抱着酒瓶坐在位置上,看着直播屏幕忍不住感叹道:“敢于挑战自我?”
反正叫他来搞这么一个过敏,张公子自问自己是肯定做不到的。
“废话,你懂个屁,大佬这叫做为了复刻非遗而呕心沥血,这是敢于牺牲敢于奉献精神!”
叶拆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他一掌。
“但敢于奉献总没必要这样拿自己做牺牲吧?”张公子往后一仰,生无可恋道。
“所以才不是说你的精神无法与大佬等同吗?”叶拆嘴角一抽,但说到中途也顿了顿,声音在喉咙里卡壳了一下。他可没忘记裴椋上一回手臂过敏起来的惨状,这一回别是也这样吧——
这样想着,他的手跟着点上打赏键。
【“天才第一帅”搭上了一个火箭!】
不能够用什么行动表示支持,只能在精神方面鼓励一下了。
“感谢火箭。”裴椋感谢了一声,开始换刻刀。
开始拿了木料一点点从边角开始向内深挖一点点刻入。
整个木雕被刻出细胚,开始成型,裴椋咬了一管营养液缓解了一下喉咙里长期不进水的疼痛,换了又一把刻刀。
匀称瘦长的手指关节抓着刀柄,从内里刻入。
所有的步骤都已经铭记于心,构图几乎下一秒就能从闭眼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裴椋呼吸很浅,带着微微潮湿的鼻音,声音沙哑,“今天的雕刻可能算作一个基础版示范。”
整个木雕开始在笔下成型。
细胚还在继续深入,原本的形状已经初见雏形,可惜还是看不出个啥子,弹幕只能凭空脑补猜测。
【这形状,我猜一个八爪鱼!】
【去你的八爪鱼,非遗木雕什么时候有这种离谱题材了?凭脑袋想一想也知道不是好吗?我压一个龙爪!】
【压龙爪那个别说了,你也离谱,谁刻木雕刻一龙爪的?】
弹幕演变方向越来越歪,彻底倒向一边不回头。
裴椋倒是没太在意这一方面。
无疑她刻这么一个木雕必然是由自己的目标和想法在,梅花这个题材平平无奇,然而构想足够好。
“那就应该是构想足够好吧?”张开不太在意的说道。
但叶拆看着屏幕却凭借以往对大佬的理解和直觉揣测着,构想足够好这点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一个最终目标,或者多数人到了这里也就满足了。
然而对大佬来说会是吗?
大佬刻的东西大多都是挑战,很少刻什么过分平平无奇的题材,如果有那多数也是不同角度的挑战——
叶拆直接干脆利落的用力拍上他肩膀,笃定道:“不可能。大佬肯定还有别的想法在!”
他话音刚落,屏幕上眼前人下一步的动作就开始变动,她刀尖下压,直接利落的挑出一片花瓣,过程并不慢。
刀下两三下攒出颤巍巍的梅花。
这把刀是最细的一把平角刀,陷入深处按住刀柄,刀尖从木层里选出薄厚均匀的一层剔出。
又翻转弧度轻挑转出,削去下一层连接处多余木料,刀尖里钻出木屑层层剥落,多余的木屑也是卷曲成花从地上掉落,只留下枝头一朵。
这么薄!
弹幕险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等等!谁来目测一下告诉我这层花瓣到底有多薄?】
【努力目测了一下,大概也就是一两毫米左右,不保证准确性,因为还有可能更薄。】
【别吧?一两毫米左右,那是真极限挑战。】
【前面的,但凡你了解过一点大佬或者看过多数直播,你就该知道大佬天天搞过最多的就是极限挑战[点烟]】
显然直播间观众已经总结出了心得。
能怎么办?摊上这样一个主播他们也很无奈啊?还不是得受着一天天挑战自己的心态问题。
就在他们还在心态炸裂的时候,屏幕上的木雕已经彻底成型。
薄成一片的花瓣和花蕊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走,几乎临近木雕的最大极限,纤薄成片,如同琥珀一样微微呈现半透明状,边缘弯曲或些许不齐的花瓣状态更为真实自然,颤巍着晃动却又能够稳稳立在木雕枝叶上!
陈毅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木雕,眼一刻都不眨,动作间极力减轻呼吸,似乎是怕一吹息都要吹走眼前的木雕。
半响,脸部的咬肌才开始动了动,扯动嘴角缓慢开口,“这种木雕——”
虽然不齿于承认,但陈毅也得说自己之前雕刻的木雕几乎都是选用了最稳妥的方式。
像是雕花的形式能够偷懒或者用小的限度保证整个雕刻的稳妥性和保险性几乎也就是大多木雕艺人所谓追求了。
谁也不希望把木雕搞得多复杂,或者说去追求所谓的挑战,毕竟耗费心力又得不到什么东西。
能够稳妥的雕刻出作品交给客户不就可以了吗?
陈毅之前一直没有认为这种行业所谓的潜规则有什么不对,直到他现在看见眼前的木雕。
极致的薄,极致的艺术性。
真正的做到了挑战自我。
陈毅自问自己或者“坚守”行业内潜规则的人还有这种追求吗?好像有,又好像没了。
没人记得自己当初入行的时候的初心到了现在剩下多少了,被潜规则内化,被安逸生活一点点退化——
原来的那些技能都开始跟着不行了,更别说所谓挑战极限的勇气。
陈毅不用看自己的脸色也能知道此时的表情一定不好看,忍不住苦笑一声,“他们也是时候开始反省反省了。”
木雕界里出现这么一个人物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果然,大佬这回又是在炫技了。”
张开险些把嘴里的酒呛出来,看着木雕反应截然不同,勉强拍着胸顺了顺气才算是压平了不少激动感。
不得不说,每回看大佬的直播总是能够收获到各种各样不同的震撼感。
就是在这点上对心率不太友好。
【我靠!这种题材的雕刻和想象真的是没谁了!我就没看过这种形式,大佬真就无敌了好吗?】
【第一次想到这种雕刻模式,居然是在大佬这边看的,给跪了,话说这玩意到底能不能出一个教学,手残党也有一个成神梦啊!】
【前面的,这玩意最大问题不是能不能出教学,而是出了教学你能不能入门[挥手]】
【又被扫射到了,有话好好说,下回能不能不要搞这种群体性嘲讽?】
裴椋手下动作不停,弹幕看的反应不一,
这才仅仅是雕刻好了细胚而已,贴金这一步因为梅花整体偏小在木料上占比不大倒是好一些。
不过考虑到生漆的问题,裴椋还是拿出绷带转了几圈绑在手臂上,只留出了方便活动的手指,其他地方包扎的严实一些才开始上手。
【这个造型,莫名叫我想起了一个角色——】
【我知道我知道,绷带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