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子夜,夜雾似轻纱般落下,赵晏皱眉,浑然不觉得困。
戳到第二十四下时,终究是磨没了心气,解了披风,一跃攀向身后的大树,后背受了伤,不得不手足并用的爬上去,笨拙的像个初初习武的孩童。
刚爬了一半,便被人提着衣领提溜了下来,再回首,那人神色倦懒淡漠,较平日更沉两份,眼尾微红,不经意挑起,“爬树,你不怕摔?”
手里握着的披风抬了抬,肃着脸,“夜深骤寒,这有火堆,我不冷。”
韩灼没接,径自绕过她,在火堆前坐下,将火拢的大了些,枯枝烧得噼啪作响,挺拔的身影稍倾,飞扬入鬓的眉舒展开,唇角抿起,左腿微弓,上好的紫绸随意在泥土上铺开,冷锐的气质减三分,多两份倦怠,足以令人失魂。
过分出众的容貌,幼时为他招致了不少祸端,深宫里身体残缺心思扭曲的宦官,遗落在月华宫里无人记起的貌美男童,在罪恶如渊的地方,粗粝蛮横的现实逼着他直往深渊。
那时,他与她一般不过七八岁,阿娘整日瞧着她练武留下的伤直掉眼泪,她以为每个孩童,无论是贫苦还是富贵,都会有这样一个娘亲,直到那天月华宫,她看见他,虐打而致的满身伤痕,握匕首的手像是骷髅,伤口破开的地方,可见森森白骨。
在那世上顶顶富贵的地方,在人人渴望的高墙之中,他便是这副模样。
男子忽然望过来,直对上她的眼。
火光在他眼里跳动,默然良久,他朝她招了招手。
她挨着他坐下,手里的披风被人抽走依旧盖回她身上,动作间带起清冽的酒香,直直蹿入鼻腔,勾得她咽了咽口水。
“伤重,忌酒。”低低的话落在夜里,有些沙哑。
她迟疑的点头,盯着他手里的酒壶发怔。
酒壶塞进她手里,“少饮御寒。”
她微微一笑,摇摇头递回去,她盼着伤好,能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