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我去城门附近吃早饭,黏糊糊的黑糯米上铺着半条腌鱼,还配了一大碗油茶。被易水心叫做侗伯伯的老板劝食劝得很殷勤,说什么一杯苦二杯夹,三杯四杯好油茶,可惜那条鱼太下饭,我只喝了两口,就感觉肚子里的东西快要堵到嗓子眼。
相比我的狼吞虎咽,易水心的动作堪称慢条斯理,规矩得可以拿去做礼仪示范。
开玩笑,看老板那喂猪崽似的架势,说不好这就是顿断头饭。人生中的最后一餐,谁还顾得上什么用餐礼仪。
没被吓晕就不错了。
临要出城时,侗伯伯牵来了两匹马,枣红的那匹膘肥体壮,衬托得边上那匹黄马简直瘦得可怜,看得我直心疼,二话没说上前给了它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我说阿黄,苦了你了。
阿黄打了个响鼻。
易水心白了我一眼,问:“没想到你还是个爱马之人。”
我老泪纵横。
我说你懂什么,这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冲锋陷阵吃苦受难的老同志啊。
易水心歪头想了想,大概是没听明白,又问我:“它叫阿黄?倒是马如其名。”
我沉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替马正名:“它叫皇马。”
易水心回身招招手:“侗伯伯且回吧,我走了。”
侗伯伯颤巍巍地往前追了几步,这才不情不愿地嘱咐了一声:“小易啊,多保重啊!”
瞧不起皇马啊!
21
骑着马跑出老远,我终于想起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我问易水心这是要到哪儿去,易水心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神色,“去居延海。”
居延海?
就是那个聂无极跟谢哲青约战月圆之夜的地方?
实不相瞒,穿书前我一直住在北方大陆紧里面的一个小城市,长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见过大海,以至于听见目的地的当下,脑海里只能想起一句话。
我冲着空无一人的官道大喊:“我向往大海!我向往自由!我要谈恋爱!”
易水心一脸复杂地看向我。
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哆嗦了一下,问他怎么了。
易水心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一抽马屁股,跑了。
直到四天后我们走到了旅程的终点,我看着湖岸边大片大片长势喜人的芦苇,这才终于领悟了那一声叹息的涵义。
诈骗啊!
第7章 居延海·其二
22
出门前易水心只说是城主有令,这会儿到了目的地,我才知道他原来是奉命来刻舟求剑的。
赶路途中他告诉过我,聂无极和谢哲青之间的确有过一战。只不过不是在七个月前,而是永宁十五年。
神秘的永宁十五年。
拜当年看书看得太囫囵吞枣所赐,我对《登仙路》里很多细节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可在我仅有的一点印象里,并不存在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年份。
按照原本的故事线,谢哲青死后,聂无极如愿得到了他手上那剩下的半张山河社稷图,没过多久就扯起一张大王旗,正式向中原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