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还是摸钱袋的小贼。
“这不是北镇抚司的那位爷么?”
“你认识?”
“跟凉国公府犯冲的那位太岁听过没?就这这位!”
“太安坊走出去的纪九郎?十九年来,讲武堂头一号没出身的……好大的气派!”
“……”
长街两旁摆摊的贩子,有眼尖的当即认出纪渊。
一时之间,交头接耳的声音如溪水潺潺,流淌于各处。
纪渊五感敏锐,听到也不以为意。
直接来到西街的城隍庙,踏入第十九家铺子,槐荫斋。
依旧是初次进门的模样,两边门板黑黝黝。
内里光线不好,显得阴森森,有股子深重凉意。
名为“张东”的伙计头戴瓜皮帽,一身灰长衫。
恭恭敬敬站在门外,早早地等候迎接。
“小的见过千户大人。”
张东侧着身子,半弯腰说道。
“纪爷大驾光临槐荫斋,不知道有何贵干?
是寻几件好把玩的小物件,还是找个镇宅子、压煞气的大物件?”
放在城隍庙的西街,槐荫斋是比前面三家名气更大的地方。
盯梢的眼线,自然不会少,倘若等到纪渊踏上这条街,都没人禀报。
那么,天京城中传闻众多的那尊大佛,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好似当铺红货、黑货的暴利买卖,也轮不到他吃独食。
早就被人赶尽杀绝,抢光生意。
“掌柜,一回生,二回熟,咱们这是第二次见了,算得上熟人了吧?”
纪渊迈过门槛,里面的柜台上,摆着一盏还未点的油灯,轻笑道:
“可惜,这一次是青天白日过来,没见着百鬼夜巡,邪祟过街。
我上一回,可是被追得够呛。”
他还记得这里的规矩,城隍庙西街,入夜点灯。
无风自灭,便对外头讲一声,关门歇业,明日赶早。
灯复亮,则无事,可若还是熄灭。
那就奉上三柱香火,几碟贡品,默念城隍老爷的名号。
之前,跟洛与贞入夜来这槐荫斋。
结果办完了事,撞到些不干净的东西,过程颇为凶险。
“纪爷说笑了,你这一身官威煞气,莫说小鬼,就连厉鬼也靠近不得。”
张东讨好似的说道。
他这也不算是单纯的恭维。
北镇抚司的五品千户。
本身受到国运加持,龙虎气浓郁。
群邪退避,百鬼退散。
更何况换血三重天,阳气强盛,宛若烘炉。
纵然阴市的凶杀恶鬼,都不敢随便招惹。
“开门见山,不兜圈子,我想见一见槐荫斋的大当家,那位张大佛爷。”
纪渊四下扫视,打量片刻,转身说道。
“这……纪爷莫要为难小的。
佛爷他向来行踪不定,就算亲近的心腹也不一定知道确切下落。
再者,咱们这行当里有些不成文的规矩。
首要一条便是,不与官府来往过多。
这叫沾惹皇气,犯忌讳的。”
张东闻言,不由浮现一脸苦相,几乎要把腰给弯断。
他既要斟酌词句,生怕惹恼这位北镇抚司的千户大人。
又不能答应下来,免得让佛爷难做人。
“我今日未穿蟒衣,意思就是,不以官身示人。”
纪渊早有预料,他从安老头那里得到足够消息后,又命裴途取来所有关于“阴门”、“张奇山”的卷宗。
所以,清楚知道这位掌握天京十之八九当铺生意,以及冥器私货流通的佛爷。
行踪极为隐秘,自身鲜少露面,诸般大事小事,都是交由几个亲信打理。
别说江湖上不知道张奇山长什么样,年纪多大。
连黑龙台这种眼线广布府州,暗桩遍及天下的朝廷衙门。
也只有一幅张奇山十五岁的潦草画像,是个气质孤寒,眼神如刀,略带些书生气的少年郎。
“以槐荫斋的门路,应该知道我除了北镇抚司的千户身份,还是钦天监正的弟子,更拜了皇觉寺一位佛门宗师做师傅。”
纪渊自顾自抽出一张座椅,大马金刀坐在上面,嘴角含笑道:
“张掌柜,这么与你说吧,我这人向来很守规矩,也不喜欢用权势压人。
佛爷不想沾惹皇气,我能理解,今日拜山门,可以是钦天监的纪渊,也可以是皇觉寺的纪九郎,唯独不会是北镇抚司的纪千户。
诚意摆在这里,应与不应,全凭佛爷。”
这番话讲完,张东脸色发白,额头滴下豆大的汗水。
双腿颤颤,好似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只能僵硬地躬身,脚下像是生根,定住不动。
他能够当上槐荫斋的掌柜,自然也有几分江湖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