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布知道自己的腿变成了箭舌豌豆草,松松垮垮地,撑不住上半身。接着是一声闷响,再是清脆一声,诺布的头磕在地板上。
诺布又过了混沌的很多天。他梦里回到草原了,这边的草场和他幼年看到的大相径庭。没有牧羊牧牛的反复踩踏,没有牲畜粪便,种子浮在植被上,牧人的羊鞭一抽,它们就飞到空气里,永远无法深入温暖的土地。
河水断流,洁白的奶水里带着点点沙砾黄。
这样的场景让他悲伤,他情不自禁留下泪来。每当这个时候,他的眼前总能看到阿妈。
仿佛阿妈永远活在了他的眼泪中。
诺布首先看到一对蓝色水钻耳环,还有手上那些饱满耀眼,闪闪发亮的钻石戒指。尽管都是假的,从集市小摊上买来的粗制滥造的东西。
“诺布,为什么到这里来?”面容模糊的女人问。
“来找你。”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才多少岁?你19岁,诺布,你是才学会筑巢的云雀,那片天空飞过了吗?”女人手一指,诺布的眼睛跟着那只大钻石晃过去,“还有那里、那里、那里,你什么都没干!你就成懦夫了,要来找妈妈了?”
诺布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你成了好吃懒做,畏头畏脑的巴依老爷吗?诺布,你很让我失望。”
“不是!”诺布慌张起来,“我只是太想你们了,我很快就回去,真的,阿妈,不要这样,我就是来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我还要再…再过几十年,我要认真生活的……”
女人的手掌皲裂泛红,抚摸他的脸蛋。她又变得无比温柔。“诺布,好好活下去。”
纸张发出夸啦夸啦的声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戴一副眼镜,伸出舌头舔了下食指,翻开一页白花花的纸张,说,“你先看看这一页的内容,关于‘工资’发放,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再协调。”
诺布抽了抽嘴角,接过那一叠纸。他瞪大了眼睛去读上面写的东西,余光瞄了一下对面的老头,不由得变得愁眉苦脸。老头真的很像他的语文老师。
“咳。”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情,说,“关于绩效奖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