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小炉上的药砂罐咕噜作响,她将掩在上方的蒲扇揭下,眼见有棕褐色的药汁如鱼目般滚腾,她摇着扇子将小炉里的柴火撤了些许。
听闻有窸窣的咳嗽声从里间传出,晓是何皎皎醒了。
她熄了火,将药汁倒入瓷罐中,盖好,用漆盘托着向里屋走去。
皎皎方才打了好几个催眠的哈欠,现下眼皮愈发沉重,正翻着身想要再睡个回笼觉,门牖处传来了轻轻地叩击声。
她黑眸里的潋滟的光顿时便黯淡了下去,她垂下眸子,回想起盛了满满当当一青瓷碗黑不溜秋的,散发着一股难以名状古怪药草气味,喝下去后舌苔上能苦上半个时辰,任是怎么喝水也冲淡不了的中药时,长长地叹了口气。
皎皎打算装睡掩过去。
“女郎,我知晓你醒了,若是你现下仍是要继续睡下去,一会佛经便要多抄几遍了。”
皎皎垂眉,她撑着引枕缓缓撑作起来,带着些将醒未久后朦胧的声音,“进来罢,姆妈。”
算是妥协了。
同样是被支配,皎皎更屈服于对她来说如钩章棘句一般的佛经。
皎皎嗓子眼生得细,饶是梁姆妈在处理药柴的时候反复淘洗,又滤了好几次药渣,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细碎的渣滓呛到了。
眼见她有些病态小脸的呛得通红,眼底都蓄积了泪花,梁姆妈在皎皎的背上抚顺后便将紫檀木柜顶上放得一只八宝盒取下,从中捻起一只甘草梅放入了皎皎的小手中。
皎皎一喜,漆黑的眸底泛起一层浅浅的波光,“姆妈不是说不能吃甜的?”
“自是说过,只不过这是女郎最后一帖药了,正所谓苦尽甘来嘛。”皎皎坐在菱花铜镜前,身后粱姆妈嘴角噙笑一脸和蔼的样子映入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