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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江南道午后的雪突然变得很大,长街空空,不见摊贩,积雪深没人脚踝。

秦卿晚单着身子也不许身边的仆婢撑伞随着,仅穿着双羊皮小靴绕着裴府一圈圈地失神徘徊甚久,便是自罗裙锦袜透入沁骨的凉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也浑然不觉。

不知是路无尽头,还是她不知疲惫。

她走得很久,雪色将她的足迹湮没了好几遭。

秦卿晚常借拜访裴老夫人的由头进出裴府,也与裴菀净有着不浅的私交,因着薛氏续弦的缘故,大房嫡系的兄妹二人间关系算不得亲密,生分倒也不贴切,裴昀对裴菀净的态度便像是同一屋檐下不得不见面的应付。

所以她故意屡屡挑唆裴琬净,只要是未犯何出格的大事,裴昀是念及情面不会责难到她头上的。

但她现在只要微微一阖眼便能看到裴家廊庑下裴昀那双凌厉而盛满危险的眸子,他身边的近侍将自己安插在裴昀院中的郭姆妈以及裴琬净院中的女使这两只蚂蚱丢面前时,秦卿晚羞愧地耳垂几乎能滴血。

她这时才晓得,自己是触及到了他在意的。

但是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呢?

豆蔻之时便被奉为江南道才女之首的秦卿晚心中自有她的骄傲。

不肯口头承认皎皎在厨艺上的功夫是在自己上乘,但也觉得她点子新颖独特,今日筵席间如此多的稀奇点心全然出自她一人之手也实属是她的过人之处。

秦卿晚心间亦在冷笑,传统的樱桃煎未免做得太过粗粝,一品便晓得是赶得炮火功夫现学现卖来的。

她笑皎皎娘家教化得不好,未见过大场面,亦不会说附和的漂亮话,日后入了长安,在那些能压死人的贵家人情往来种怕是要被折磨得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