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掌撑在细腻沁肤的冰蝉丝床褥上, 皎皎很是吃力地撑靠起身来。

悬在明窗边的烟粉色曳地纱帘随风轻悄小幅度晃摇着, 从罅隙里透入的微亮拂在皎皎的眼皮上,她下意识垂下眼帘,伸臂抵挡。

实在是记不清了。

费劲全力也只能拼凑出有关那日的几许零碎片段。

那日微雨骤起时, 兰姨娘遣了身边的贴身婢子来传信,说是念在旧日恩情想与皎皎和解, 放下惩戒, 彻底化干戈为玉帛。

却未曾想, 自己赴的却是苦情为诱饵的鸿门宴。

兰姨娘谎称想要借国公的威严做个见证,便一路手挽皎皎, 哄骗至齐国公的书房处。

夏日雨季时, 适逢裴昀生母忌辰。

裴崇光经日来深掩的思念愧疚终是在此时此刻再难藏。

他眼凝着爱妻排位前的骨灰坛, 执拗深邃的双目绯红, 泪水决堤。

皎皎二人到的时候, 书房内空无一人。

只听看守在门外的书童道, 齐国公是往前院的花厅接见赵家的来客去了。

而后, 奈何皎皎千万般也未曾想到,兰姨娘竟然故意错手将灵位前的骨灰坛打碎, 自己亦是掩腹娇弱地躺到在地。

更令皎皎意外的便是, 事情的每一步似乎都是精确计量好了的。

偏偏她满脸惶然去搀扶兰姨娘的时候, 门牖轻启。

逆着光, 晦暗难明处, 透入的是裴崇光由惊讶很快转接为被怒火燃烧的怖面。

天降急雨,将院中的青石板激打起一阵雾蒙蒙的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