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

李玉衡问:“何事?”

孟天河瞟了眼邀月殿的方向,然后摸了摸鼻子:“您与公主遇见的那个小孩,后面他跑走,咳,臣没追上,也没找到。属下们在附近找了一夜,都没发现他的踪迹。”

李玉衡眉头紧皱,依着眠眠对那孩子的关心程度,若是知道那孩子下落不明……思量片刻后,他对孟天河吩咐道:“你切记,此事实情暂时不得泄露于公主,若是哪日公主问起,你就说那孩子并非京都人士,且已随父母平安回了家乡。然后你再派人继续在附近寻找那孩子的下落,一有线索,立刻上报。”

“喏。”孟天河领命。

趴在里间门口角落里听了全程的小蛇,闻言不禁冷笑,不好意思,他已经都知道了呢。

佘夙眠非凡人,自不会先入为主,把遇见的人都当成凡人。星星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如果一群大人找了一夜都找不到,这就很有问题了。

那夜,他虽未从星星的身上感知到灵力的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星星就一定是凡人了。上界人修结为道侣后,虽子嗣艰难,但若努力的时日久些,再辅以丹药,还是能孕育出子嗣的。

像星星那样眉眼间灵气十足的孩子,就很像他所知的上界人修的子嗣。

然而这些终究只是他安慰自己的猜测,佘夙眠心里仍十分担忧星星的安危。可惜他此时体内灵力不足,否则也可通过卜算之法,来推断星星是否安好。

趁着李玉衡去早朝的功夫,佘夙眠悄悄溜回了邀月殿。

他刚爬回床上躺好,撤了障眼法,两个被派来贴身伺候他的小宫女就来了。一个名为春花,胆子小些,说话温声细语的,一个名为秋月,胆子大些,人也爱说爱笑。

“公主,我们为您准备了些东西,您可以先用着,以免那个突然来了,弄脏了衣物。”春花把怀里抱着的锦盒放在床边的凳子上,就红着脸不说话了。

佘夙眠做出一副刚醒的样子,捂着嘴小声地打了哈欠,懒洋洋道:“什么东西?”

“就、就那个呀。”春花一脸羞涩,声音愈发得小。

佘夙眠好奇地看了眼秋月:“那个是哪个?”

然而秋月却对他眨了眨眼睛,捂着嘴笑道:“公主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她俩这般神神秘秘的样子,令佘夙眠颇为好奇,便没多想,伸手打开了锦盒,这一看,他登时红了脸,手忙脚乱地又把锦盒盖好,一把丢到床尾,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他怎么就忘了呢,这些个人都当他快来姑娘家才会有的葵水了。

“咳,你们先出去,我、我这就用上。”佘夙眠说这话时,脸红得滴血。

两个小宫女只当佘夙眠也害羞了,就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

等确定两个小宫女走远了后,佘夙眠顾不得心中的羞耻,连忙从床上下来,赤着脚几步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勉强抽出一丝灵力将其化作猩红的血色,然后又红着脸打开锦盒,闭着眼捏出一个精致厚实的布带,把茶水倒了上去,然后卷了卷找到一个空盒子丢进去。

等做完了这一切,佘夙眠只觉像历了道劫,不由得躺回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不想沾着柔软的被褥,没一会儿,他竟睡着了。

过了约一个时辰,两个小宫女来查看,见他又睡下了,便没有出声打扰,刚要退出去,眼尖的秋月,发现了空盒子里似乎有用过了的东西,便轻手轻脚地过去端走。

“你先前还说没必要这么早送,看吧,公主这就来了葵水。”春花对着相识已久的秋月,倒是比面对旁人时要活泼些。

秋月笑道:“哎呀,谁知道我们前脚送来,公主后脚就来了呢。”

“公主昨天淋了雨受了寒,恐怕来了后,会比往常要难受些……秋月,你说我要不要去给公主煮碗红糖水备着?”春花问。她不是个喜欢献殷勤的人,可她实在是打心底喜欢现在伺候着的这位公主,长得像仙女,还没什么架子,也不动辄对打骂宫人。

“还是煮吧,昨晚公主的脸色瞧着一片惨白,这回葵水来得这么早,恐怕也是因为身子受了寒。”秋月道,“你煮好了先别急着送,等我回来后看公主醒没醒,咱们再一起去送。”

“嗯。”春花点了点头,然后便转道去了小厨房。

而秋月,则独自一人去处理了东西。

此后一连三五天,佘夙眠与李玉衡都没有怎么见过面。

李玉衡的风寒一直没有好清,怕过了病气给佘夙眠,便一直忍着没见他。只偶然在邀月殿外远远地看上一眼,或者是让富贵公公送些保暖养身的东西。

而佘夙眠也没急着攻略他,还用女子葵水为借口说身体不适,整日呆在寝殿里不出门,实则是在打坐汲取天地灵气,只偶尔化作小蛇溜去李玉衡那儿看一看情况。

灵气一恢复了些,佘夙眠便先行卜算星星的下落。虽然他对卜算之法不大精通,无法卜到星星的具体下落,但见试了几次后,结果皆为平安,他也算心安了。

至于日后他二人能否再见,便全看缘分了。

之后又过了两日,佘夙眠的“葵水”结束了,李玉衡的风寒也差不多好清了。

李玉衡下了早朝后,正要去看一看佘夙眠。

却被匆匆赶来的富贵公公拦住了:“陛下,太后娘娘回京了。”

“不是应该明天才到吗?”李玉衡皱了皱眉头。

负责护卫太后一行的天星司,此前曾传来消息,一得知他在寿宴上遇刺的消息,太后就启程回京了,但从五方山回来起码得后天傍晚才能到。

“呃,许是路途通坦?”富贵公公讪笑道。若是换做别的天家母子,他该说的就是太后担忧圣上安危,怕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可对着李玉衡,他是不敢这么说的。

见李玉衡沉着脸,富贵公公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便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可要去迎一迎?”

过去几年,若是太后回宫时,陛下不在忙,还是会迎上一迎的。不管母子感情究竟如何,一些表面功夫,他们陛下还是会做的。

片刻后,李玉衡点了点头,却还是先去了趟邀月殿,然后带着佘夙眠一起去宫城南门迎太后回宫。若不是近日接连出现了两起刺杀,他本应像往年一样去城外迎接。

等着的时候,宫城门口起了风,李玉衡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了佘夙眠身上。

“陛下也是风寒刚好,还是您穿着吧。”佘夙眠推拒道。他一条蛇,在这大好春日里吹点风,还不至于生病。

“听话。”李玉衡用内力使得手掌热起来,然后碰了碰佘夙眠的手背,告诉他自己不冷。

佘夙眠见推辞不掉,只得接受,任李玉衡把带着他体温的大氅披在自己身上。

而两人这般亲密的姿态,也落在了刚回宫的太后以及随行回来一位姑娘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