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不器想起,在他入宫的那个午后。

天热得连蝉都不愿意叫一声,他本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出门,奈何和陛下半个月前便已约好今日入宫,他总来宫中,轻车熟路,长乐宫中人见到他不需通报,只见礼放行。

那个午后,宫人见他来满眼欲言又止,然而当时他太匆忙了,根本没在意这个神情之后的未尽之意。

他看见了谢明月。

在长乐宫中看到谢明月没什么稀奇的,李成绮对谢明月早有恩赏,谢明月可自由出入宫闱。

他看见谢明月时才明白宫人是想提醒他谢侯在。

李成绮当然也在。

那个午后太闷太热,李成绮兴许是服了药,阖目睡着。

睡得很沉,很安稳。

所以他感受不到,谢明月拿着的那把扇子的流苏轻轻擦过他的嘴唇。

戚不器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这样暧昧的举止绝不可能发生在君臣之间。

况且,李成绮睡着。

谢明月睫毛轻轻一颤,“嗯?”他微笑着问,声音将戚不器从回忆中拉出,好像没听清,不等戚不器回答,他便道:“戚国公,你不是总角之年的孩子,不要说这般天真的话。”

他执笔批阅。

从戚不器的角度能看见谢明月以黑笔写下照准二字。

除却不用朱笔,已与帝王无异。

不论李成绮有没有留下遗诏命谢明月辅政,无论李成绮临终前有没有见谢明月,他都是托孤重臣,这个事实,谁都无法撼动。

戚不器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