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凯伦笑着点点头:“是啊,她走的很顺。”
阮漠寒再次,盯住姜凯伦那双貂一样的眸子。
优雅。平静。含笑。
没有悲伤。惊惧。痛苦。
姜凯伦也不说话,就这样笑看着阮漠寒。
好像很清楚自己这样的眼神,对迫切希望自己没有感情的阮漠寒而言,就是一种最大的诱惑。
好像在等着阮漠寒自投罗网,说出一句:“我想去看看她的墓。”
那个把姜凯伦变成现在这样、完美无情的人的墓。
阮漠寒蜷住自己藏在办公桌下的手指。
她不露声色的站起来:“我先去忙了。”
姜凯伦还是笑着:“好啊。”
阮漠寒一脸平静的走出会议室。
不,她还不想妥协。
不出所料,下午六点,阮漠寒并没有在聆音的地下停车场见到简烁。
回家以后,在家门口也没有。
吃晚饭的时候,阮清音告诉她:“后天是儿童节。”
“我记得。”阮漠寒点头。
她办公桌上和家里都没有摆日历,日历在她脑子里,每一个重要日子红笔圈出,绝不会忘。
阮漠寒问阮清音:“今年学校也有活动么?”
阮清音点头:“下午四点,请所有家长来看我们表演。”
“今年的表演是什么?”
“《十二个月》舞台剧。”
阮漠寒记得那是俄罗斯的一个童话故事,讲述一个小女孩被恶毒继母逼迫,在雪夜来到森林,采一朵只有春天才会开的雪莲花。
不可能的事。
阮漠寒问阮清音:“你演什么?”
“森林里的一块石头。”
阮漠寒想了想:“你觉得有趣么?”
“有趣。”阮清音点头:“因为石头要一动不动,对我很难,我就要蹲在那里,脑子里不停想我自己的事。”
“想得出神了,就不会乱动了。”
阮漠寒说:“那你好好演,我会准时来看。”
周二下午六点,阮漠寒下班以后,乘电梯先来到一楼大堂。
走出聆音办公楼,拐到旁边的便利店。
她目的明确,径直走到货架旁,拿了一包给猫食用的鸡肉肠,准备结账。
店员很热情:“小姐,您家养猫?可以看看这款鸡肉肠新品。”
“味道更好,今天还在做活动,七折。”
阮漠寒看了一眼柜台旁摆着的鸡肉肠,摇头:“不了,我就要这个。”
她买的还是简烁每次喂猫那一款。
走到地下停车场,没看到猫。
阮漠寒凝神听了一会儿,就听到猫的脚步和呼吸声,响在附近一辆车的车底。
阮漠寒撕开一根鸡肉肠的包装,放在那辆车边,准备离去。
身后却响起“喵”的一声。
懒洋洋的调子,跟那人很像。
阮漠寒回头,看到熟悉的那只猫,迈着慵懒的步子,从车底钻出来,“喵”的那一声算是跟阮漠寒打招呼。
阮漠寒走回去,摸摸猫的头。
圆滚滚的,毛茸茸的,摸在手里的手感很好,让人想一直摸下去。
身边却没了那个妖冶魅惑的声音响起:“你摸谁的头呢?”
阮漠寒又在猫的头上多摸了两把,站起来,转身离去。
周三,阮漠寒跟公司请假,提前下班离开。
驱车来到阮清音所在的小学,密密麻麻全是家长的车,学校特个在学校旁边围出一块空地,供家长们停车。
交警都来了。
可见现在每一个孩子,当真寄托了家长全部的期望。
可有时候期望越高,压力越大。
阮漠寒提前两分钟,来到学校小剧场,应该正是入场的时间。
然而小学可没有她这么一板一眼的守时,有老师出来通知,入场时间推迟五分钟。
家长们毫无怨言,阮漠寒想了想,把手机拿出来处理工作。
有两个妈妈站在她身边聊天:
“你家孩子演什么?”
“她演主角大妞。嗨,我本来不愿意的,都三年级了,排这些剧什么的多耽误学习啊,可老师不干,非说我们家孩子长得乖,气质也好。”
“你家女儿是漂亮啊,从小的美人胚子。”
“你家孩子演什么?”
“她演二妞,也是主角,我也和你一样,怕耽误她学习。”
“谁让你家孩子长得也乖呢?一脸主角相。”
两人都笑。
阮漠寒觉得吵,刚准备拿出蓝牙耳机塞上,就听其中一个妈妈跟她搭话:
“这位妈妈,你家孩子演什么?”
阮漠寒面无表情:“最有分量的角色。”
那两个妈妈一愣。
最有分量的角色,不是她们俩女儿扮演的大妞和二妞吗?
她们追问:“什么最有分量的角色?”
阮漠寒依旧面无表情:“森林里的石头。”
那两个妈妈又是一愣。
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其中一个说:“石头算什么有分量的角色?我家女儿回来说,那都是实在演不了其他角色的孩子……”
阮漠寒淡淡开口,清冷的声音却极具穿透力:“喂。”
她纤长手指伸出,指指操场边的一块布景石:“看到那块石头了么?”
“如果砸在你脚上,你觉得有没有分量?”
阮漠寒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妖冶又魅惑的声音:“咔哒!”
如果简烁在这里,她一定会一脸天真无辜的样子,嘴里模拟小脚趾骨被石头砸裂的声音:“咔哒!”
这时老师出来通知:“各位家长,可以入场了。”
阮漠寒撇下那两个妄图嘲笑阮清音的妈妈,头也不回的离去。
学校小剧场。
阮漠寒依照自己的习惯,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这个角度,正方便她看角落里蹲着扮演石头的阮清音。
阮清音一身灰,走到角色站位定点,蹲下以前,先往家长观众席扫视一圈。
看到阮漠寒莹白清冷的一张脸,在一群或无聊或拧巴的家长面孔中格外醒目,一双如远山如湖泊的眸子,认真凝望着阮清音。
阮清音心里,油然升起一股骄傲:我的妈妈真好看!
她无声的用嘴形喊:“妈妈。”
阮漠寒冲她眨眨眼。
阮清音心满意足的蹲下了。
音乐响起,剧情推进,阮漠寒一直凝望着舞台上的阮清音,小小一个人,抱着膝盖蹲在舞台角落。
脸上的表情逐渐放空化。
倒还真是做到了角色要求,一动不动。
全剧结束,阮漠寒难得热烈鼓掌。
保持一动不动,对孩子来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而且阮漠寒知道,这对感统失调的阮清音来说,是难上加难。
孩子们从舞台下来,都还带着妆,扑到各自家长的怀里。
阮清音问阮漠寒:“妈妈,你觉得谁演的最好?”
阮漠寒真心实意的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