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挑到栀子、玉簪的就傻了眼,这些花花朵雪白轻盈,看上去好看不错,可离开花枝之后极其容易枯萎,想要脱水风干,花瓣便立刻变得灰败不堪,还怎么呈现?
这时候诸人才忽得想起来,在第一轮环节时候官府拿出来不少已经抽出花芽的花木,那些花木也因此遭到哄抢,可现在回想那些已经有花芽的花木反而是最难通过第三关的。
原来官府设置这些考题一环扣一环,都大有深意。
不过裴娘子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当初第一轮那些人哄抢,不将他们当时就处置了,原来是因为有后招等着啊。”
就算黄掌柜之流能蒙混过关,在这一关也闯不过。
慕侍郎咳嗽一声:“这倒不是。是因着大人说那些花木反正要有人培育出来,不如先叫那些推搡他人的无礼之徒干点活,省得皇家花农们劳累了。”
裴娘子:……
原来是这样。
她看到自己的石榴花高兴起来,石榴花摘下风干仍旧能保持大红的艳丽色泽和花形,又因着一棵树上石榴花颇多,到时候一大堆干石榴花仍旧可以保持特色。
可莺莺怎么办?裴娘子一看到莺莺的蝴蝶兰立刻心里着急起来。
这兰花看着叶片肥厚根系粗壮就知道它生长过程中离不了大量水分,如此一来自然可以想见若是花瓣骤然离开枝头失水会变得面目全非,如此一来可怎么是好?
许多旁的花农也转而看苏莺莺的蝴蝶兰。
这蝴蝶兰生得美而奇异,命运一波三折,上一轮大家都认为苏莺莺好运,可这一轮便都知道苏莺莺这回不好过关。
常见的植物花卉大家都有经验,知道怎么风干处理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出它的优势。蝴蝶兰那样稀罕的植物能惹得后妃们纷纷选走,可也因着稀罕让大家不知如何才能保存它。
莺莺脸上神色不变,仍旧淡淡笑着。
这时候有位王麻子嗤了一声,他是黄掌柜的姻亲,都说臭味相投,两人便也同气连枝。王麻子这时候便想为自己亲家公说句话:“谁能想到呢?聪明反被聪明误。”
裴娘子气不过,往前一步昂首道:“说谁呢?我家苏娘子明明是被你亲家公陷害才被迫拿得蝴蝶兰,怎么被你说得她蓄意挑拣一样?”
王麻子哼了一声:“你管我说谁呢?只能说人在做天在看!”
“你!”裴娘子被他那副嚣张样子激怒,还待要上前却被莺莺拉住。
王麻子越发嚣张:“个黄毛丫头还是早点嫁人去吧,我家丫头比你还小呢,如今都已经给黄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了!”
莺莺不搭理他,只小声在裴娘子耳边嘀咕:“屏风后面有人在看。”她适才左右打量,发现慕侍郎说话时总会不自觉往后看,那屏风后便应当是他的上峰。
当着外诸司官员的面上自然不能当众吵架,不然就算赢了也会留下个得理不饶人的印象,反而不如不说话。
裴娘子这才收了愤慨,站住不搭理他。
行老就打岔:“诸位赶紧回去想想法子吧。”
诸人这才捧着自己的花木,或愁眉苦脸或踌躇满志出了花木行会的大门。
萧照见莺莺满脸笑容便知这回考核过了。
他拱手道贺:“恭喜。”
莺莺笑着回礼:“听说是宫里的宸妃挑走了我的蝴蝶兰,皇后娘娘挑走了石榴花。”
萧照微微挑眉,没说话,等诸人上了马车马车开始走动后才小声道:“贺皇后自打太子去世后就萎靡不振,宸妃便日渐嚣张起来,两人素来不对付。”
莺莺瞪大眼睛:“那被她拿走蝴蝶兰岂不是贺皇后会记恨在我头上?”
她的那株蝴蝶兰在诸多花木中最稀罕最出挑,按道理应当是皇后才拿的,谁知道被宸妃挑了去,可以猜想两人一定有过一番争斗。
萧照摇摇头,劝慰她:“贺皇后如今应当没空想旁的。”他说出自己手下人打探来的消息:“听说皇后有孕在身。”
啊这可真是,谁能想到老蚌怀珠呢?莺莺和裴娘子双双张大嘴巴。
萧照安慰她们:“宫里虽然常借着饮食器皿做筏子,可你们的花木都要经过宫里太监的查验才能进大内的,隔了好几层也算不到你们头上来。”
莺莺这才放下心来,忽然想起儿时看大戏,她指着舞台上戏子们戴的金钗锦冠说好看,娘却叹了口气说“越是贵门内里越腌臜,不见得都是好的。”
不由得心有感触,娘的花满蹊做得那般出色,也应当少不了与贵胄们打交道,或许因此知道了不少豪门秘辛,所以才发出那句感慨吧。
她在沉思,萧照已经听裴娘子叽叽喳喳说完下一步的考核了,他沉吟:“郑太后是个难相与的,你们不可轻敌要好好儿准备。”
说着便把郑太后生平告知了两人:郑太后并不是官家的生母,她年轻时候嫁过人,后来才流落到皇子内院。
因着生性聪颖而颇得皇子喜欢,之后又一步步成为了皇后,她没有生育任何先帝的子嗣,却挑中了当今官家当时还是个不得宠皇子做养子,而后扶持官家上位,最后自己走上了权力巅峰。
官家成年前她摄政多年,等官家成婚后她又明智地全部将政务返还,自己常年在四处求僧问佛,让官家和自己只有个名头的母子之情得以延续。
官家又是感激又是尊崇这位太后,是以她的地位也仍旧很高。
裴娘子听完便悬起心:“还好萧大人告诉了我,否则我做个多子多福的香包岂不是害了自己?”
她决定就将石榴花简单点缀金蝶,看上去灵巧好看便是。
不过转念又担忧莺莺:“莺莺可怎么办?”
莺莺笑:“山人自有妙计。”
她归家后便打发绿儿去街上多买些松香,而后叫含蕊去外面买些瓷盘回来。
等松香买回来后,莺莺便支起火将松香放在陶罐里炙烤。
很快松香便渐渐融化成液体,还散发出好闻的松树清香。
含蕊不懂:“小婶婶,这是做什么?”她这些天为了莺莺参赛也跟着东忙西忙,不是递铲子就是送肥料,也增长了许多从前在深闺没见过的见识,可是还没见过这种呢。
莺莺边用瓷筷子搅动着松香边告诉她:“这是做人造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