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刻钟前,还有一位穿蓝色绸服的宦官风风火火坐着双辕马车来找大公子。
守门的小厮都看习惯这种情形了。
等马车走近了,却发现车上不是头戴三梁冠的官员,而是……
“二公子?”
他试探着问道,不敢置信地看着车上的人。
一是二公子自搬走后几乎不回本宅,二是陆辞气质神韵,与往日实在相去甚远,他不敢相认。
陆辞笑着答应,扶着马车的架子下来,
“是我,快去通报兄长,我过来探望他。”
二公子以往从不与他们说话,总是低着头进进出出,从来不像今日一样会大大方方与他们打招呼。
但看到陆辞的右腿是瘸的,小厮才确定这人确是他们二公子,慌张应道,
“喏。小人这就去禀报大公子。”
彼时,堂屋内的气氛正剑拔弩张。
守门小厮所见的宦官,刚传完丞相指令,正站在堂屋中央,狐假虎威、趾高气扬地看着面前的一干官员。
官员里,为首的,便是陆泽。
宦官的目光傲慢地从陆泽身上扫过,捏着嗓子说道,
“陆大人,丞相说了,当初可是你力主打开城门,放灾民入京,现在灾民成患,引得丰京城里也粮食短缺、祸乱四起,陆大人若是没法解决,可是要丞相亲自出面解决?”
丞相解决的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南晋朝廷虽然信奉佛教,但这种事情上的处理上却分外残忍,他们会将流民全部驱除到城外坑杀。
宦官话毕,站在陆泽后面,一司农史不满道,
“丞相府的莲花坞,藏粮百万,要是肯拿出来赈灾,何至于灾民无食,竟起动|乱。”
宦官眼睛一瞪,状若铜铃,
“尔等可是对丞相不满?”
众人诺诺不敢说话。
陆泽上前一步,
“下官不敢,只是请回禀丞相,能否再宽容数日时间,容我等筹措赈灾粮款。”
“哈。”
宦官尖声笑道,
“要是数日之后,局面依旧呢?”
“届时,下官将自去丞相府请罪,任丞相处置。”
闻言,有人连忙在侧制止,
“令君,请三思。”
丞相府那种地方,是吃人的狼窟,有去无回。
“好,这可是陆令君亲口承诺。诸位大人,可是与陆令君同样看法?”
屋内瞬间沉默下来。
与陆泽同样看法,便是要与陆泽一样承担后果。
赈灾本来就是一件难事,而且江东一带的灾荒从去年春天一直延续到今年春天,已到了极严重的地步,丰京城里也没有多少囤粮。
这如何敢给出承诺?
宦官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陆泽温声替诸人解围,
“收容灾民一事本是我一人提出,诸位肯帮忙已是仁义之至,若后果难负,我陆泽一人担责便可。”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又面露愁色。
宦官逼问道,
“令君如此说也好。不过这数日到底是多久?还望令君给个准话。”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朗朗一声,“兄长。”
陆泽疲倦的脸上带着欣喜,“阿离。”
随即冷下来,低喝道,“你先出去。”
陆辞慢慢提起右脚,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陆辞此来,本来就在计划中。
只不过按他原本的计划,是吃饱喝足后,又去那云声坊见过轻歌曼舞,再来找哥哥陆泽。
现在嘛,只能先把这件事处理完,再去云声坊了,希望时间赶得及。
他在众人或疑惑或不屑的目光里走了进来,在陆泽旁边停下,
“兄长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