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贤本提议由他来预备车马送大家去看龙舟的地方。
但黄掌院送来帖子后,已提前帮陆辞备好了一辆轓车。
这时社会的规章典仪,对车辆的使用有严格要求。
这种轓车,只有官宦之人才可以使用。
裴家虽然有钱,但也只能用軿车或衣车。这两种车舒服倒也舒服,不过都是给夫人小姐用的。
轓车的规格要大上许多,两侧有车屏阻挡沙尘和积水。
掌院送来的这辆,应该是他自己用的,左右各有两个车耳。
车耳代表着身份与地位,路上行人见到,会自动避让。
陆辞非常感谢掌院的好意,拿到车子便登门拜谢了一趟。
车有了,还差衣服。
陆辞早已获得改变外貌的权限,但是腿还瘸着,便没做过新衣服。
恰好陆泽着人送了两套春夏的蝉衣过来。
那蝉衣虽是黑灰色,但分两层,外面一层薄纱,轻薄如烟,飘然若飞,轻袍广袖,别具风流。
萧彧三人进院子时,陆辞刚换好衣服。
解恕跑过来,围着陆辞绕了两圈,抱住陆辞的腰撒娇道,
“我可要跟紧了师父,今日有许多小娘子来看花灯,不要把师父抢走了。”
陆辞笑着用扇子拍了拍他的脑袋,朝他的三个弟子看去。
因为要出去玩,他们三的装扮也比平日要郑重。
其中裴贤打扮得最富贵,头上宝石冠,身上锦绣衣,腰间玉带钩,加上他长了一张圆脸,眉目和唇瓣都带着笑意,如春晓之花,十分贵气。
解恕虽然没有父母,但为了面子过得去,叔叔婶婶在吃穿上不曾克扣,穿着也很得体。
萧彧比起来就惨很多,他是皇室后裔,本该最为尊贵,但他在此为质子,别说像其他公子一样过显贵的生活,连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身上是书院发的黑色袍服,虽然洗得很干净,很整齐,但好几处补丁依旧明显。
陆辞只给他做过一件冬天的袍子,这个季节肯定不能穿。
但陆辞现在还没解锁更多权限,不能再给他做新衣服,虽然看到了,一时也没有办法。
哎。
只能等新的任务下来,解锁权限之后,再改善孩子的生活。
他记得上次系统和他说过,下一个任务就在六月,应该快到了。
裴贤也注意到萧彧的穿着过于简朴,把腰间一块玉佩解下来,要赠与萧彧。
萧彧客气道了句谢,没接,只是把目光落在陆辞身上。
陆辞这段时间勤于练习八段锦和剑术,身形慢慢有了往日的轮廓。
腰带束出一段细窄的弧线,腰背之间的线条宽窄绝妙。
他看向陆辞时,陆辞亦看向他。
两个人目光在空气中交叠了一瞬,但陆辞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扇子把几个弟子拢在一处,
“走吧,出发了。”
萧彧失望地低下了头,跟在三人后面往外走。
到门口,车马已备妥。
伴鹤牵着十五、站在马车下,送几人上车后,往后退一步,让出马车驰行的距离,
“先生玩得开心。”
陆辞闻言,奇道,
“你不随我一起去吗?”
伴鹤愣了一下,手指绞在一起,
“先生……要带小人去吗?”
“当然。你是我的贴身小厮,当然要与我一起去。”
伴鹤伫在原地,没说话。
马车也没动,等着他。
片刻后,伴鹤才开口,声音呐呐,
“万一有人说闲话……会……会影响先生。”
“你很好。要是有人说闲话,那是他们的错,你不必放在心上。”
陆辞探出马车,朝伴鹤招手,
“你随我一起去。你要是不在,我买东西连价格都弄不清。”
见伴鹤没动,又道,
“难道还要我瘸着腿下来牵你?”
解恕早就等不及要出发了,在车上嚷着,
“伴鹤快你上来吧,这车大,你就坐我旁边。十五也带上来,它机灵着,不会被人踩到的。”
十五听到自己的名字,先激动地吠叫起来。
伴鹤抬头看向陆辞,喉结滚动,眼里光芒闪烁了一下,努力挺直佝偻的背脊,带着十五踏上马车。
丰京城最大的河叫白鹭河,西起广阳门,在城里绕一圈、经过建章院后门,穿过南市,一直往东汇入长江。
赛龙舟就在白鹭河里举行。
因为白鹭河其他航道多是弯曲的,只有南市一段最为平整,因此赛龙舟的主赛道,便设在南市。
花灯也在南市。
两样活动同时展开,申时还不到,龙舟还没开始,南市各坊,已是人烟繁盛,摩肩擦踵。
所有的商铺全部开张,不管是卖吃的卖用的还是卖马具车辆的,通通开门营业,连云声坊这个月都破例多开门一天。
路边则挤满了小摊贩,卖茶叶的卖汤饼的卖胭脂水粉的,什么都有。
杂技已经耍起来了,有舞剑,有跳丸,有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