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病就是两个月,他之所以十月才离京来雾隐山,便是因为这两个月里他一直卧病在床,身体虚弱到连下床都下不了。
按照宫里太医的说法,这病应该静养,平日少受操劳,注意保养,也不要轻易大喜大悲大怒,心绪不宜有过大的起伏。
这最后一条倒是很容易做到,柏空死后楚逸尘的心便像一潭死水,再翻不起波澜,他什么都不在乎了,没有恨,没有爱,没有喜,也没有悲。
虽然天下还未定,赵邺除掉伍胜后,顺利掌控了京城,同时也依照原先的计划那样向三王示弱,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只是要真正的一统天下,却还需要一些与三王周旋的时间。
但楚逸尘已经不在乎这些了,谁成谁败对他而言都没有意义,而且现在的赵邺不再是以前那个性命堪忧无人可用的傀儡皇帝了,他身边聚集了大批的曾经被伍胜打压的文臣谋士,那么多人为他献计献策,似乎也用不到楚逸尘这个心慈手软难成大事的病秧子了,虽说看起来他还是对楚逸尘一如往昔,可是他来探病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来一次也是待不了片刻就走,楚逸尘恢复了行动能力后,没费什么功夫,就从京中一个人跑了出来。
他从京城到雾隐山这一路都没遇上什么追兵,想来也是根本没人来找自己的,或许云墨会担心他,可是云墨胆子小,根本不敢一个人出远门来追自己。
楚逸尘当然知道他有心疾在身,没人照料会很危险,就像今日一样,发病时可能连吃药都来不及。
但他不在乎,就像他明知有危险还会一个人进山一样,死对他而言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
不过现在的他还是有那么点在乎的,毕竟他被柏空的爷爷托付了这么一个责任,他没照顾好柏空,总不能再把柏空的弟弟也辜负了,虽说这个弟弟是狗弟弟。
但说到底,这点在乎其实也就是那么一点,他不会主动寻死,或者做些伤害自己的事,但心疾犯了病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可为什么他没死呢?
楚逸尘不知道他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但从他眼下的情况来分析,首先是有人把他抱进了屋,给他裹上了被子,还因为不明原因脱掉了他的上衣。
对了,他舌苔下有一股药味,桌边还放了个瓷瓶,是他从京城带来的那瓶治心疾的药,所以还有人从他行囊里找出药瓶给他喂药了。
这些事情说起来倒也很简单,一个人就能完成,可问题是,这哪里有人啊?
这木屋中唯一的除他之外的活物就是他的狗小叔子了,他的狗小叔子是很聪明,能听懂很多人话,但一只狗真的能聪明到这种地步吗?
怎么用爪子把他抱进屋的可以先不提,对方是怎么知道从他行囊里找药喂给他,甚至还知道不是直接喂而是含服的?
楚逸尘看着枕边的这张毛茸茸的狗脸,内心第一次冒出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