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什么?
薛砚舟不能问,怕狱警误会自己图谋不轨。
“外婆?”
年轻人喃喃道,“我看错了,肯定是错觉,她,她老人家不是早就……”
他似乎有些恐惧,可却依旧盯着窗外专注地看。
薛砚舟顺着年轻人视线的方向看出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路旁,只有树影幢幢。
隔了片刻,年轻人又开口了。
“外婆,是外婆啊。”
薛砚舟猛地看出去,却背脊一凉。
路边真的有人在招手,摇晃着,招着手。
可是,招手的人只是一团扭曲的影子,根本没有实体。
大巴的速度不快,但路边的那团人影就已经消失。
但前方还有,一排一排,都是同样的扭曲影子在招手。
薛砚舟转头看去,发现其他人都还在睡觉,只有自己和前座的年轻人发现不对。
他看着年轻人的脸越来越贴紧窗户,仿佛要从窗户穿出去一般。
“咳咳——”
薛砚舟重重咳嗽一声。
年轻人回过神来:“不对,外婆早就没了,是幻觉,幻觉。对了,那个新闻,不能看。”
见他清醒过来,薛砚舟不再出声,而是低下头,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大巴继续安静地向前行驶,马路上诡异的影子没有再次出现过。
薛砚舟以为过去,又晃晃悠悠地差点睡着,朦胧之中,他又听到了广播声。
[——滋啦——我的孩子——他失联好几天了,我打了十几个电话给他,他却说才刚刚上车,然后,他让我不要管他了,他会不会出事啊?]
薛砚舟睁开眼睛,这内容怎么有些耳熟。
前排的年轻人,刚刚和他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他皱眉看去,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年轻人的头发,依旧在椅背上随汽车晃动着。
人还在。
广播响起剧烈的干扰声,中年女子的声音中,夹杂着另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最终把女子的声音盖住。
[滋啦——我想借这个节目——滋——对我妈妈说,我过得很好,不用,不用担心我,嘻嘻嘻——]
这声音?不就是前排年轻人的声音吗?
薛砚舟猛地坐直身体,从这个角度,能更清楚的看清前面的人。
他明明还在,头发都……不对,不是头发,是靠背上的装饰物。
什么时候,靠背上居然换了个座椅套?
薛砚舟完全清醒过来,顾不上太多,站起身来,却发现座椅套换了个颜色。
上半部分是红色的,下面是黑色,和之前那个年轻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一模一样。
年轻人变成了座椅?如此荒谬,所以那些失踪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坐下。”狱警低声喝道。
薛砚舟坐下,下意识看向窗外。
那是?
有人站在路边招手,像是告别,又像是拦车。
总之,他在机械的招着手,却不再是扭曲的一团影子,而是刚才的红发年轻人。
“……”
薛砚舟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却又看见旁边的狱警一脸严肃地看了过来。
“不要轻举妄动。在外我拥有绝对处决权。”
薛砚舟小声道:“长官,我好像见鬼了。”
“哪里?”
“就,就在窗外。刚刚那个红发年轻人不是坐我们前面吗?现在,现在怎么跑到窗外去了。”
薛砚舟指了指窗户。
外面的道路上,红发年轻人还在招手,一下又一下,慢慢的招着。
明明汽车在往前开动的速度不慢,但红发年轻人始终在窗外。他就那么木然站着,机械地招手。
狱警皱眉,凑过去看了一眼。
他只是嗤笑一声,“不用担心。”
也没见狱警有什么动作,窗外的红发年轻人的身影,却慢慢消失,再也没有出现。
不得不说,在那瞬间,薛砚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很快又意识到,这似乎也是第四监狱对他的改造。
信任监狱,相信狱警的存在能解决一切问题。
所以,大巴上发生的灵异入侵,并不是巧合。忽然被灵异盯上的红发年轻人也不是巧合,都是一个局而已。
接下来的路程,没再出现什么意外。
快到县城的时候,狱警带着薛砚舟下车。
下车之后,薛砚舟却愣住了。
他根本就没有关于家在哪里的记忆,而车站并没有人过来接他。
之前,在爸爸打过来的那个电话中,明明说是“一家人”会过来接他。
狱警:“你家住哪?”
薛砚舟一脸茫然地看过去,扮演一个被家人遗忘的伤心孩子。
“资料上,我记得是在华安路江北花园。”
狱警带着薛砚舟出门,打了辆车,直奔江北花园。
没想到,敲开门之后,门后的人却一脸茫然:“你找谁?”
薛砚舟看着眼前明显只有二十多岁的女性,心想这副本再怎么乱来,也不至于这能是他妈吧。
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喊出“妈妈”两个字。
狱警:“我们是回来探亲的。”
“哦,啊,我是刚买的二手房,他们一家上个月就搬走了。”
说完,门砰的一声就关掉了。
最终,是狱警打了个电话回监狱,通过来电记录查到电话,才问到了他家的电话。
一家人已经搬到了另一个全新的小区,完全没有通知薛砚舟。
而且在“爸爸”打过来的电话中,也完全没有提到搬家的事情。电话中说得好听,实际上对“1514号”这个孩子浑然不在意。
叮咚——
门铃响起。
打开门的,居然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那孩子抬头,一脸茫然地问:“你们找谁?”
薛砚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