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空山早就足够愧疚,自己这个做妹妹的,逞了回嘴上之能,居高临下地对世界上最亲密的人质问苛责,除了加剧两人的痛苦与内耗,又能有什么其他的用途?
“哥,”近乎死寂的沉默中,向清竹勉强笑了一下,又开口,“你就当我没——”
你就当我没问过,什么也没说过吧。
她的声音与向空山的声音骤然重叠在一起,兄妹二人连开口都默契,两人同时开口,又几乎同时停下,向清竹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哥刚刚张口说的是:“小乖,对不起啊。”
于是她顿住,不可置信地慢慢睁大了眼睛,片刻后,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
朦胧里,向清竹看见向空山似乎是叹了口气,又走过来,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没一点不耐烦,就好像她还是两三岁,小小一只,向空山到哪都领着她,只要掉一滴眼泪,就会被面前的这个人抱起来哄着叫小乖,还要到处转圈圈。
“哭什么啊,”向空山无奈地弯着腰,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在暖橙色灯光的照耀下,眼珠是柔软而温暖的深棕色,“哥想通了,这不是好事儿吗?”
向清竹抓着他的胳膊,很响亮地打了个哭嗝,抽噎着道:“嗯……是好事。”
可怎么就是忍不住哭呢?
妹妹泪眼婆娑,很突兀地想起来: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班级里面有个男生,皮肤细嫩白皙,性格也乖顺腼腆,连说话都不敢高声;有回课间去上厕所,回来了就趴在桌子上哭。再隔几天,班里面就有人到处乱传,说他是个小娘炮,是喜欢男生的变态同性恋。
再后来,她好像就再也没见过他。
向清竹那时候懵懵懂懂,如今却想:她的哥哥,也要走上这一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