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的心也瞬间凉了半截,那阵仿佛如置云端的幸福感过去之后,眼下的场景格外清晰地提醒着他:或许这对于他来说是难能可贵的接近,但对于身边的人来说,大概只是非常孤单难过时,寻求的无所谓是谁的情感寄托。
向空山眼眸一瞬间暗了暗,但是紧接着又想,那也没关系,虞叶好需要什么角色,他就可以是什么角色,尽心尽力、且毫无怨言。
所以他说:“虞叶好,别为成绩不高兴,那都是因为我让你分心了,对不起啊。”
“不全是因为你,”虞叶好终于说话了,“就是我自己的水平不如人家。”
这下向空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踟蹰了一会儿,抬手虚虚地拢住了虞叶好的肩膀。
出乎意料的,对方并没拒绝,虞叶好只是浑身僵了僵,很快便无所谓地放松了下来,他甚至还往向空山的怀里靠了靠,主动提起两人之前唯恐避之不及的话题:“向空山,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用朱青青的号问我,人的满分会是只有九十九吗?”
向空山不敢吭声,紧接着又听他道:“我那时候虽然安慰你,但其实我并不理解,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就像我一直以为我在山顶,其实我只是爬上了一个小山坳,而且正因为我在这里,所以我更明白那些比我站得还要高的人要追逐起来究竟有多么不容易。”
“需要追逐的东西太多了。”向空山突然说。
“虞叶好,”向空山看着他的眼睛,很慢很慢地说,“或许我应该在现在拼命地安慰你,让你知道自己也不差,甚至很好很好;但是我还是想说,人很难不为自己的平庸而自卑,我们得正视自己不是万能的,只有这样,才能把难关跨过去。”
“大道理一堆一堆,说起来倒容易!”
虞叶好哼了一声,再开口时,语气带了些哽咽,在身边人纵容的目光里,他近乎耍无赖一样地吼道:“可我就是不甘心啊,我讨厌失败…我甚至从没有失败过!向空山,你以为我离你远远的是为了什么,我不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可是不行!只要你站在这里,就让我控制不住地想起来,我不仅学习不如别人,连感情都是失败的,把真心给了一个大骗子!”
“……我明明那么喜欢你!”他哭着说。
他擅自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引得向空山一愣,怔然地说:“什么…什么喜欢?”
虞叶好却不理他,一股脑地将自己真心话给吐了出来:“我多喜欢你啊,为了你什么都不管了,连出轨的名头都愿意往身上背,你回报给我什么了?你告诉我都是假的,只有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这下,饶是向空山再迟钝,现在也明白虞叶好话里话外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了。
所以,在他这场自以为毫无希望的漫长暗恋中,虞叶好竟也是喜欢着他,曾想过要朝他靠近的么?
向空山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他眼睛眨也不眨的,转瞬就滚下连串的热泪,他从没比此刻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他宁愿虞叶好再对他说一百句不喜欢、一百句讨厌,也不愿意听到对方说喜欢,但可惜已经过了期限。
在这世界上所有因求不得而产生的绝望里,最大的那个,叫做“本可以”。
他们本可以修成正果,在顶峰相遇,本可以并肩而行,本可以……在一起。
向空山忽然觉得心脏很痛,让他受不了地捂住心口,蜷缩起来,恍惚间,他看见身边虞叶好惊慌失措的神色。
本能叫他死死攥住对方细瘦伶仃的手腕,如攥住一根漂浮的圆木,虞叶好蹙起眉头,使劲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得说:“向空山,你松开我!我疼!”
如同冰块一样冷酷无情的小山哥这会儿倒真像个只听主人训的疯狗了,闻声,他用赤红的眼瞳看了虞叶好一眼,就听话的松开了手;可虞叶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下一瞬,整个人都被死死地压在了雪地里。
雨伞早在这样剧烈的动作中被掀翻,孤零零地丢落在一边;此刻,向空山的脸颊有多冰,眼泪就有多滚烫。他埋首在虞叶好的颈窝,叫后者总疑心下一刻就会被这样的泪水所灼伤,直到虞叶好忽然听见,向空山很小声地贴着他耳朵说了句:“虞叶好,别对我这么狠心。”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后悔了,”向空山声音低低的,像梦呓,“你说过的喜欢,能不能不要再收回了?”
虞叶好没立即回答,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看见深黑的雨伞、看见路灯、看见夜晚天上忽明忽暗的云;半晌,他抬起手,轻轻地拂去了向空山头发上的那一小簇积雪。
这让他的心也瞬间凉了半截,那阵仿佛如置云端的幸福感过去之后,眼下的场景格外清晰地提醒着他:或许这对于他来说是难能可贵的接近,但对于身边的人来说,大概只是非常孤单难过时,寻求的无所谓是谁的情感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