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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神尾苍僵着身体,一顿一顿缓慢回身,眼眸中映出的是熟悉的一抹茶金色。
降谷零没有靠着樱花树,抱着手臂站得笔直,烟紫色的双眸被半垂的眼帘挡住一半,嘴唇紧绷着,身后是远处零星的光影。
神尾苍旁边的扫把已经乖巧瑟缩到了树后。但听降谷零的意思,他已经站在这里蹲点很久了。
黑发红眸的青年保持了沉默——他们几个怎么还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分批次前来的啊?
这倒是冤枉降谷零。实在是前两天神尾苍心神不宁、眼下青黑又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说起来,我在小神尾的房间里有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在降谷零担忧这些是否是因为自己当日算不上温和的追问时,萩原研二也若有所思。
松田阵平倒是不怎么在乎——或者说这个直觉比他们更为敏锐可靠的卷发同期相信这不是什么大事:“啊,上次国文考试里山口那家伙不也是他那个状态吗?”
“......”降谷零保持沉默,却微妙地觉得松田阵平的形容有那么几分贴切。
后续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商量了什么他并不知晓。但是他确实准备和神尾苍谈一谈。
年轻的警校第一固执、倔强又满是好奇心,在某些方面坦率赤忱地让人诧异。
但是他在半夜敲响了同期的寝室门后,敏锐地察觉到了室内空无一人的事实。
推测对方应该是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降谷零索性到了他们非正常手段进出校门的必经之路。
但是......神尾苍这个出现形式不像是翻墙,倒像是坠机。
“嗯......总之,抱歉了降谷。”神尾苍看着降谷零走上前来,“既然被你看到了......”
等等?他看到了什么?降谷零迟缓着眨了眨眼。周围是不算混沌的昏黑环境,细琐破碎的光芒星散在身后的寝室楼里,倒是衬得这里像是某些阴暗隐蔽的角落。
但是这里是警校,对面的人是他的朋友,哪怕这个朋友看上去有些奇怪,但降谷零还是没有挪动脚步。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飘向神尾苍的发型——那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就算那些原本柔顺乌黑的头发如今张牙舞爪支着,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去哪个地方鬼混了一圈回来。
“神尾?”降谷零叫了一声,但神色冷漠,发型古怪的青年并没有停下脚步,两人的距离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
降谷零伸手,试图替同期把炸起的头发压回去。
“啊?头发......算了。”神尾苍被这动作弄得一愣,但下一秒仍然坚定不移地继续着自己的计划。
降谷零只觉得的眼前一花,随后面前的同期整个人腾空而起,飘到了离地两米高的空中!
降谷零:???
他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吧?否则为什么他只是碰了一下同期的头发,对方整个人都在飞到天上去了?
等等——他眼前不停晃荡着的东西,在同期身下垫着的......就算带着细闪银线羽毛华美,那也改变不了这根本就是个扫把的事实啊!
降谷零瞳孔地震。
神尾苍坐在扫把上,歪了歪脑袋双手拖了拖降谷零:“降谷,你配合一点。”
他会催眠魔法,只要在今晚考核完成后让降谷零以为这是一场梦就好了。
他的本意是让降谷零在这里等一会,谁曾想到金发青年的怔愣着点了点头,随后上前两步,双手向上。
他膝盖微屈,蹬地起跳,竟然就这样顺势爬上了扫帚。
黑发青年双眸瞪大,眼中有着几
分尴尬与歉意,显然没有想到降谷零的反应。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仍是伶俐迅速地试图把人送下去。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上次飞行时那种中途遇到子弹,不得不一手掌控扫把一手徒手接子弹的行为,他给扫帚设定了复刻模式。
无法中途停止的那种。
“......快下去!”神尾苍声音急迫,但
扫把已经开始斜斜往上飞着,像是游鱼归海一般优雅闲适。
于是他原本准备推攘同期的手火速改道,引着降谷零将手牢牢抓到硬质光滑的木棍扫把凸起上,确认降谷零抓紧后才松开。
神尾苍沉痛地闭上眼坐回扫把上,决定让这个夜晚再荒诞一些。
他不在意自己的同期知道真相后会怎么看待他,相处又是不是会有什么改变。他选择隐瞒这件事除了自己的原因,还有不愿意给他们带来不必要麻烦的考虑。
毕竟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以他目前的尴尬地位,那些投射过来的注视很难说会带着什么别样目的。
考试要通过,但是这一晚上……
就当是一场荒诞诡异的幻觉,离奇诡异的噩梦吧。
神尾苍轻咳了一声,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本来只是打算完成考试规定中那项神魂颠倒项目的前置要求,谁能想到降谷零趁他不备跳到了扫把上。
所以接下来的野蜂飞舞2.0版本是豪华双人版。这种惨遭□□,集社死与头疼与一体的糟糕项目竟然还有人愿意与他一同经历。
他真的,这是何等感天动地的友情。
要怎么才能让降谷零彻底相信这是一个糟糕的噩梦?
神尾苍拢了拢衣服,再开口时的音色让人想起月色下缱绻盛开的玫瑰,或是一块融化滴落的云。
“你最好抓稳些。”黑发青年理了理自己的发。他本来也不是粗硬的发质,发丝被风扬起轻软的弧度,配合着换成的低哑女声,震地降谷零一愣一愣。
他的同期……是个女孩子?
降谷零不自觉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握着扫把的双手。
这双手现在写满了不守男德残害同期的罪过。
金发的警校第一原本自信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成熟应对,但是,但是……
“真是的……明明警告过你了呀。”同期回过头来,腥红的双眼中映着皎白的月亮,“探究魔女的秘密总会付出代价的。”
代价,什么代价?兄弟情义彻底破碎?而且他……她刚刚说了魔女吧?魔不魔都无所谓但是为什么真的是女啊?总不至于他的同期还有古早设定里吃人的爱好吧?
等等,神尾的语气怎么这么生无可恋?
还不待他纠结出什么结果,他坐着的扫把一震,开始以一种鬼畜又癫疯的速度甩了起来!
降谷零:???
神尾苍嘴角的笑意凉薄,眼中却满是沧桑悲痛:“你大概还没试过神魂颠倒是什么滋味吧。”
反正他是试过了。野蜂飞舞,名不虚传。
他保证尽量保证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在降谷零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扫把向上转了九十度,加速冲刺一阵,随后开始像滚筒洗衣机一样甩圈。
旋转,跳跃,优雅的舞蹈,极致的速度,致死的感受。
第一圈,金发青年还保持着冷静努力握着扫把,第四圈,他不得不拽着同期的衣角维持平衡。
“你——还——清——醒——吗?”原本低哑勾人的女声被肆虐的风扯得破碎,神尾苍艰难维持着捏造的声线。
降谷零迎着冷风裹袭:“我——还——醒——着”
神尾苍:……
这听上去也不太清醒啊!
他回头看
了一眼,担心降谷零捉不住扫把把手摔下去,虽然不是接不住,但还是不要这样折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