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令耿昊空是晓得卫寒阅身份的,心中打鼓:依他对择云殿那位的了解,是宁可时疫肆虐……也不会派眼前人来涉险的。

他面上不显,只是恭谨道:“我等无能,这新商议出的方子按理应是有效,却不知究竟何处出了差错,未能令重症病患好转。”

卫寒阅目光移至几人手边摆着的五六只淡天青釉碗,碗中汤汁色泽深褐,自然是依方子熬出的药剂。

他默了片晌,取过其中一只,又拿了张药方,在自己指尖一划。

新裁的薄纸边缘锋锐不逊于刀兵,转眼间柔白指尖便被撇了道细口,一线血痕透出,卫寒阅乘势一捺,两滴浑圆的血珠便落入碗中,与药汁融为一体。

在座诸人均不解其意,唯闻这位面如冠玉的郎君眼帘半垂,梦呓一般道:“去寻一位垂危之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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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见耿昊空面如土色,卫寒阅心中反倒生出尘埃落定之感。

最后一场机遇,果然在此。

他缠绵病榻二十余年,若说百草尝遍亦不为过,药力入血,竟误打误撞对了症。

将掌心举至面前,隆冬日头的冷光几乎渗透他剔透的肌肤,指腹伤口早已愈合,他目光却长久凝睇其上。

俄顷淡淡一哂,提笔在墙上的消寒图上填了一画。

「风」字仅余底下一点为空心,料得深寒难久,孟春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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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缎软轿停在郡守府门前,卫寒阅掀帘下轿,正待提步入内,宅侧小巷却猛地扑出个人来,双鬓污秽蓬乱,「咚」一声跪在卫寒阅身前,吐出一句突兀嘶哑的央告:“求菩萨……救救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