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风飏举起手中人头,扬声道:“叛臣钱弼忠挟天子以令诸侯,视一城百姓性命为草芥, 其罪当诛!如今已被我斩于剑下!”
“而今奸佞当道, 民不聊生, 吾忝生天家,未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甚为惭怍。阅帝穆隐深德施四海,谋事至而言可绩, 居帝位甚实宜。今且摒弃宗族之见,效尧舜行禅让事, 拜之以皇帝尊号。愿诸位勿再负隅顽抗,早日归顺!”
而后便轮到穆隐深肃容敛目, 沉声道:“朕少年践祚, 资质鄙陋,难堪大任, 得蒙卫先生不弃,悉心辅弼训导, 朕铭感五内。今钱贼麾下将士凡来归者, 悉擢一级,此乃先生与朕之诚意!”
远方隐有万马奔腾之声, 喊杀震天, 如万钧风雷, 正是骠骑将军孟荣翰率阅军开始攻城了。
钱弼忠已死, 夏军群龙无首, 可用的几名副将本该整军迎战, 可踟蹰良久,终是放弃以卵击石,面向城楼双膝跪地,以示投诚之意。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
几人正待下城楼,卫寒阅手腕却倏然被魏风飏握住。
他以目相询,只见魏风飏那张素来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一点罕见的哀戚之色,只是他仍然笑着。
故而那哀戚也是隐隐约约的,如同香灰燎过素帕留下的一点轻霾般的暗痕。
下一瞬他蓦地展臂拥住卫寒阅,以一种令人刻骨铭心般的力道。
卫寒阅与他胸膛相贴,只觉他浑身冷得惊人,犹如飘荡于人间的幽寂孤魂。
“小屉子,”魏风飏阖眸轻吻了下他云雾般的鬓发,低低开口道,“但愿来生相逢之时,会是太平盛世。”
言罢他干脆利落地松开手,飞速向后倒退几步,仰面自六丈高的城墙直直坠下,衣袂灌满了深秋萧瑟的西风,于千万人视野中猎猎激荡。
大夏废帝魏风飏,与社稷同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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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未年九月廿九,大阅迁都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