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传来窸窸窣窣之声, 卫寒阅垂眸便见萧鸣棹仰面望着他。

卫寒阅不疾不徐地咽下口中的糕点问道:“来赏梅?”

萧鸣棹不答,只伸出双臂道:“上头危险, 哥哥先下来罢。”

卫寒阅没觉得有甚么危险的,他轻功在身来去自如, 况且一个八岁的小屁孩能接住他才怪。

从前他尚且不负责萧回舟与萧鸣棹课业时, 二人称他「哥哥」,因萧鸣棹更年幼, 更曾唤过他几年的「阅阅哥哥」, 是以如今身份变化, 他也未曾刻意要求二人改口。

他手掌在旁侧梅枝上一撑, 本意是站起身后轻轻巧巧地落地, 可确然有些高估自己的身体状况, 数九寒天里在朔风分外凛冽的高处赏了两刻钟的景,一立起便眼前一黑,而后竟足下一滑,与落梅一道自枝头坠了下来。

萧鸣棹登即前扑,恍若利爪尚未长全的幼虎笨拙地伸出带着肉垫的掌心,去承接一瓣沾雪的薄梅。

卫寒阅再清瘦,也是十七岁的男子,萧鸣棹要负担他下落的重量几无可能,因而……

因而萧鸣棹垫在了卫寒阅底下,梅梢积雪在猛晃中被震落,簌簌砌了二人满身。

卫寒阅这一摔只觉脑内更晕眩了,可怜萧鸣棹小小年纪还要忍着前胸后背的剧痛忙不迭问道:“哥哥如何?可摔痛了?”

卫寒阅略缓了缓,神识清明了些,自萧鸣棹身上下来道:“无事……你才该传个太医来。”

忽有足音由远及近,卫寒阅抬眸便见曙晖殿一位面善的小寺人几乎慌不择路地奔来道:“卫大人……请大人速往曙晖殿,陛下……又发作了!”

卫寒阅只觉难以置信——三日前刚发作过一回,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频仍。

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发酵,他忙一正衣冠往曙晖殿去,五指却蓦然被人牵住,回身便见萧鸣棹握着他手道:“我同哥哥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