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仲不由自主地将手递过去,下一刻便被像提小鸡仔那样拉上墙。
站在墙头,四处夜色一览无余,时仲举目望去,心口澎湃,腿脚发软,本能地抱紧乐善的胳膊,不敢轻易动弹。
这样倒也方便乐善将他带下去,没有因为挣扎而磕着碰着。
等到双脚落地,时仲整个人还是恍惚的,放开乐善的手臂后踉跄着往前走两步,差点摔跤。
乐善赶紧一把扶住,提醒道:“地上很多零碎,小心点别被绊倒。”
当初被那群人打砸弄的满院垃圾,因为没有人来收拾,现在依旧扔在那里到处散落着,像是在等待主人的回归。
时仲回过神借着月光看到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乐善十分理解,小心拉着他往正屋走去。
还记得上次离开前,他们把遮挡密室入口的大柜子搬走,弄了些大件的垃圾在那儿堆着堵着,以防被其他人发现,本来是准备过后避过风波再做打算,现在看来不立即处理不行了。
如果院子仍旧是时家的,他们就这么让它破破烂烂地放在这儿正好,但如今被收归国有,后续估计还会被分给别人来住,那密室若是不遮掩妥当的话,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到时别人会怎么想?上头会怎么想?才刚平静没多久的时家是不是又要平添波澜?
乐善和时仲不约而同地思考着这些问题,默默将堆在密室入口的垃圾移开。
随着方方正正的洞口慢慢显露出来,时仲心中渐渐做下一个决定。
“姐,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乐善毫不犹豫的回答令时仲鼻尖发酸,深吸一口气带她踏上密室台阶。
带着好奇,乐善随他向下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一个大约十来平的小空间,上下左右全是用青砖和石板搭筑而成,其中放了木架和箱子,上面摆满东西。
这么瞧着,之前被时仲带走的两箱一柜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乐善看得睁大眼睛,如果早知道这里面藏着如此多的东西,之前她必定不会同意时仲带走大柜子而用垃圾随意堵洞口的举动。
但以时仲的想法,家里其他东西都被砸得稀烂,单单放一个完好的柜子在那儿多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除了吸引更多人的注意没其他好处。
所以当时他非常果决地把大柜子带走,只将密室入口用垃圾虚虚遮掩,让其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
事实证明这个法子用的不错,在他们离开之后,直到现在这个密室还没被人发现。
如今事情有变,时仲不得不提前实施那个方案。
乐善跟着他往深处走,边走边问:“你打算怎么做?”
“把密室封住。”时仲说着已将她带到最里的角落。
那里堆着灰扑扑的袋子和几排靠墙摞着的青砖,甚至还有白灰、砌墙工具等物。
乐善疾步上前抹了把灰袋口,看到手上的灰色印证了心中的猜测,不禁咂舌道:“竟然连水泥都有,你们准备的真齐全。”
时仲苦笑,只是以防万一的后手而已,没想到还真有用上的一天。
不过……
“姐会砌墙吗?”
“会!”乐善郑重点头。
都到这种关头了,不会也得会啊,她自己是没砌过,但在家里的屋子扩建时看别人砌过,该怎么做都知道。
眼下有现成的材料和工具,事情更加简单。
接下来她让时仲帮她打水,两人趁着夜深人静迅速开始行动。
想把密室入口封住不只是把那个洞口砌上就可以的,最起码还得砌的叫人看不出来,以为那只是一堵完整的墙,这样才能达到掩藏住密室的目的。
乐善想到的办法是先将入口处敲下来一圈,露出墙里参差交错的砖头,而后在最里面和密室内部一样竖上一道石板,挨着石板灌上一层水泥,再挨着水泥砌青砖,直至青砖与四周裸露的砖头完美契合在一起。
做完这些还不算完,已经平整得融合在一起的青砖墙外是光的,还需要再刷上一层泥沙一层白灰。
时仲到此已经满头大汗,一边佩服地看着乐善忙碌,一边按照她的吩咐弄水和泥。
他这边手忙脚乱地做着准备工作,乐善那头找出工具里的抹墙刮子,紧锣密鼓地进行下一步。
得亏她脑袋里还记着砌墙所用的泥浆配比,不然这活他们想干都干不了。
洞口不算大,抹泥进行得很快,乐善飞速弄好最后一刮子,头上的汗珠再也承受不住,摇摇欲坠地想要滴进她眼睛里。
汗流进眼睛里的滋味,谁经受过谁知道。
乐善刚要摇摇头把汗珠甩去,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肉白皙纤瘦的手,捏着帕子小心给她擦了擦汗。
乐善下意识抬头,目光触及近在咫尺的如玉小脸,差点没出息地咕咚一声咽口水。
别说,搁在家里好好养了那么一段时日可不是白养的,眼前之人居然又长开了点,变得更好看了。
而且明明他俩用的是同一款香皂,偏偏他身上就比她多出一股清冽好闻的味儿,平时感觉不明显,只有近距离接触才能闻得到。
比如此时此刻。
乐善忍不住嗅了嗅,反应过来后脸上一热,赶紧往后仰了仰,想接过帕子自己擦。
时仲没给她,指着她满手的泥污说:“姐手上不方便,就让我帮你擦吧。”
“不用,已经弄好了。”乐善怕再让他擦下去,自己会犯错误。
她说完干脆将手往水桶里一怼,洗干净后看了下手表,催促时仲快去上班。
泥浆抹好需要晾上一会儿,至少等到半干才能刮白灰,时仲肯定等不到那个时候的,不如先去上班,剩下的交给她来。
时仲犹豫,不放心让乐善一个人留在这儿,可也清楚如此安排才是最好的。
乐善帮他检查了一下衣裳,没发现多少弄脏的地方,安慰道:“别担心,就剩下最后一步了,我很快能弄完回去,不会叫人发现的。”
然后时仲再一次被她提小鸡仔似的送出去,脖子上通红一片,脚刚落下就想急忙忙往外冲。
乐善及时把人拉住,叫他骑上车再走,不然光靠他两条腿,说不定会迟到。
本来他那个小头头就看他不顺眼,再被他抓住迟到的错,还不知道会闹什么呢。
时仲被提醒着,理智迅速回归,忍下羞涩乖乖把靠在墙角的自行车推过来,同乐善匆匆告别一声,然后骑车飞奔而去。
自行车咣当当离开,乐善在后面跟着往前送了一段路,着重注意周围有没有人跟踪。
之后她便回到四合院里独自等着,直等到天明时分,水泥墙才晾到能刮白的程度。
乐善确定后立即调灰浆抹白灰,搞完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依稀可听见外面有人早起的动静。
这个时候怎么走都不免会被人注意到,她索性不再着急,仔仔细细把墙涂好,顺便再做上一些收尾工作。
新涂上白灰的墙和周围的旧墙是不一样的,色差是一方面,干燥度也不同,明眼人能轻易看出区别。
乐善防着有人发现后好奇撬墙,脑子一转把桶里的脏水和着泥在墙上到处泼洒。
泼完犹觉不够,她又扭头跑到茅厕弄来一些污秽之物,掺着水继续泼来泼去,直到把所有屋子的墙都搞得脏兮兮的,像是有人进来弄不到好东西故意泄愤一般。
幸好时仲没在这里,不然看到她这样子糟蹋他家房子,心里肯定不好受。
做好这一切,乐善的时间已经剩下不多。
她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转身在院里晃悠一圈,扒拉出几样尚且还能有点用处的东西。
其中有条掉在地上被踩得黑乎乎的桌布,被她当成包袱皮将其他东西打包一裹甩到肩头,然后她再用头巾把脸包住大半,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翻墙出去了。
外面胡同里果真有人活动,某个还正好撞上挎着包袱翻墙而出的乐善。
那家伙看到她那架势,显然如她所料地想歪了,目瞪口呆地张嘴想喊人来抓贼。
乐善趁他开口前举起沙包大的拳头示意,成功将他的尖叫噎在喉咙口,威胁道:“别喊,不然老子的拳头可不长眼。”
被她故意放粗的嗓子听起来跟男人没多大差别,听在慌乱害怕的那人耳中就是妥妥的男腔,再加上她那比某些男同志还要威武的身板,让对方第一时间误以为这是个钻空子来捞财的男人。
“你想干嘛?你你冷静!”那人瘦巴巴的,自认抵不过乐善一拳打,所以怂得非常快。
乐善继续恶魔低语,“老子干嘛不明显?只兴你们光明正大地来抄来抢,老子就不能摸点东西回去改善生活?放聪明点,今儿个没见过大爷晓得不!”
那人脸色变了变,在乐善的虎视眈眈中只好含泪点头。
乐善意思性地威胁两句,一把推开挡路的家伙,骂骂咧咧着快步离去。
等她走远,被她推到墙上狠狠撞到后背的那人才猛地松口气缓过来,然后麻溜地跑去通知他们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