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家不想当出头鸟,时父和时仲经历那么多也深谙低调的道理,因此即使活动到位后也没指望立即能平反,而是先打通关系向上头提交了意向,然后慢慢排队等。
忙活一波,看到时仲某天回来露出轻松的笑意,乐善便知道平反的事八成是成了,不由得问他大概在什么时候,她好做个准备。
“最慢不超过明年开春。”时仲心情很好地从背后拥住她,头埋在她的颈项中。
几年过去,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拥抱时需要低头才能耳鬓厮磨鼻息相闻。
乐善蓦然发现这件事,心中感慨又惆怅,却没有在此时扫兴地问他到时离不离开的问题,只想时光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但这是不可能的,她舍不得孩子们长不大,更舍不得时仲的希望落空。
所以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心铭记着这样温馨的一刻,或许余生都要靠它来回味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感情和生活上的事还没理清,厂里的工作又迎来一场波动。
刘部长近几年因为身体原因早已露出病退修养的意思,但是瞧他始终在那儿撑着,时间一久大家就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人家来真的,还那么突然。
就在乐善一家默默等着平反的好消息能传来时,刘部长的病退申请先提交了上去,厂里像是早有预料,不仅准了还让他尽快选出个接班人。
于是大家不禁都把目光转向在刘部长手下工作了好几年的李秘书和乐善身上。
若是说几年前乐善刚升任秘书之职的时候,碰到这样的好机会,她肯定没有与李秘书竞争的能力。
但是现在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没多少资历和经验的小白了,在刘部长手下工作这么些年,无论是资历还是经验,她也不差李秘书什么。
大家就想看看刘部长手下的这两员大将如果竞争起来,最后会鹿死谁手。
几年前时仲便跟乐善分析过,刘部长其实更看好李秘书,拿他当自己人和接班人培养,不是她能比的,她的主要战场在副厂长那边。
乐善明白这一点,但要她放着一块吊到眼前的肥肉不试着咬一咬,她不甘心,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万一能吃到嘴里呢。
而且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也想借着这件事忙起来,免得整天想东想西的。
时仲瞧她一副跃跃欲试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模样,倒也没有非要拦着,在一旁积极给她出谋划策,帮她竞争生产部长之位。
乐善抛开杂念全力以赴,最终明白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行的,刘部长显然更看好李秘书,培养了他那么多年,其中也有利益与姻亲纠葛,不会白白让别人摘了桃子。
所以最后的结果不出所料,成功接班刘部长的人是李秘书,乐善只当了个陪跑的。
乐善接受良好,至少她努力过,不成就算了。
李秘书倒是对她多有夸赞,说她成长起来了,如果不是他跟刘部长的时间久,比她关系亲近,怕是这位置属于谁还不一定。
因此结果出来后他对乐善鼓励一番,很看好她的样子,有种想拿她当第一助手的意思。
其实当不上部长,被新部长看重也不错,大家只有羡慕的份。
李秘书也是这个意思,做生不如做熟,何况乐善基本算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有半师之谊,培养她当自己人再合适不过。
可惜乐善早被预定,他的打算注定要落空。
因为新任李部长正式递出橄榄枝之前,副厂长先派人找乐善谈话。
乐善早和时仲谈论过此事,对于副厂长叫她过去的目的有些猜测。
果然,她人才到,百忙之中的副厂长就开门见山道:“小乐同志,之前让你去刘部长手下主要是为了历练,现在已经达到目标,你愿不愿意调到我这里来?”
副厂长都亲自开口了,乐善身上又早已打上他这边的标签,当然不会拒绝。
想想生产部长的秘书和副厂长的秘书,哪个位置更好,傻子都清楚。
于是就在新任李部长意气风发地接下了部长之位,准备招揽乐善的时候,突然收到副厂长那边发来的职工调令。
看好的下属突然没了,李部长也是懵了一瞬,方才想起乐善当初是怎么进他们部的。
人家本就是副厂长点名栽培的人才,哪有他摘桃子的份,可人又是他亲手带出来的,真要说起来,分明是副厂长摘了他的桃子才对。
李部长想想就郁闷,连成功当上生产部长的愉悦都没了。
等到乐善拿着调转书来让他签字,李部长更是差点心里滴血,极力挽留道:“你去副厂长那边估计还要从头做起,留在我这边当二把手不好吗?”
乐善微笑微笑婉拒,“多谢部长的看重,只是我想换个新地方多学一些东西。”
深耕几年,生产部已经没有能让她再多学的了,这才是她答应副厂长调岗的主要原因。
如果能当上部长,她还可以留下接触更高层次的东西,但是现在嘛,继续呆在李部长手下即使再看重,和以前也没多大区别,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换个环境学习新知识。
打铁还需自身硬,只有不断充实自己,将来才会有更多可能。
尤其是在将来时仲有可能离开的情况下,乐善更要夯实自身实力,为自己也为孩子们提供良好的生活基础。
李部长不知道她这番心理打算,但是对于她表现出的学无止境的态度挺赞同的,挽留不成后只好利落放人,祝福她能在副厂长那里有更好的发展。
乐善顺利拿到调转书,才出部长办公室就被文秀拦住。
“善姐,你真的要走啊?”文秀依依不舍。
乐善弹了弹调转书,有这个东西,离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还能有假吗。
文秀顿时慌张,“那我怎么办呐?”
乐善了然,与其说她不舍得她走,不如说她在担心她走后没人再罩着她,担心以后前途未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