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神棍

见凶[无限] 胖哈 6543 字 2个月前

呕,那一幕让诸特警都胃里翻涌,而老林等人胆寒之下欲直接拿下对方,却被姜曳拦住了。

她走上前,却没跨过那个门槛,因为不确定里面有没有炸药。

站在门口,姜曳打量了下里面的一切,开口说问:“这里就是詹光晨藏匿那些受害者女性人皮的地方,是吗?但被你父亲跟其他矿工发现了,只是他们当时估计无法确定那是人皮,不然应该会报警。”

老林叹气:“沈沥,你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里,为什么不将这件事告诉警方?或者告诉姜曳外婆跟她妈妈。”

“你并非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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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沥咀嚼了几下后,吐了出来,拿了水瓶漱口,然后看向他们,也算是回答了问题。

“他们当时的确不知道那是人皮,只是觉得很怪,谈笑时还打赌说是猪皮牛皮什么的,而我爸因为祖上是屠夫,总是隐隐有些猜测,把这事跟我妈说了,你不知道,穷苦老百姓每天关注的是也就是一日三餐跟孩子下个学期的学费,他们没有那么多的信息渠道,如果听说过隔壁省的剥皮案,也就不会因为没来得及报警而被杀了。”

“后来,她们被抓到了这里。”

他没有再提后来,只是木然看向姜曳,“之所以被抓,是因为她们去了司徒家,但接待她们的是司徒庸,她们不知道司徒庸也是一伙的...还把信件跟举报内容交给了他,结果转头就被抓了。”

左阳波跟曾礼都需要出一个人头,但他要连杀司徒庸子孙五人。

一个不够,得六个。

“至于为什么不找你们家......其实有点遗憾,你妈妈不在这,不然我得跟她道歉。”他估计不想说,因此有些迟疑,特警等人却想冲进去行动。

“道歉什么?拿我做理由,让詹清因为嫉妒而替你遮掩行踪,方便你行事?”

门外,穿着长款风衣的司徒天海走了过来,看着沈沥,好像在端详对方还有几分年少时认识的那个小男孩模样。

但辨认后,却发现音容无一相似。

“还是大意了,跟你也算相交一场,愣是没看出来,但我这半生总被人编排男女是非,也习惯了,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个不算多熟的小弟弟利用。”

司徒天海并未一上来就跟他叙旧情,她也算是就事论事。

但这没有惹怒沈沥,或者说,廖溪辰。

沈沥低头,擦拭了下嘴角的油脂,拉正了下衣服,说:“抱歉,一开始我并无此意,只是后来发现她发现我频繁去关注你的事,想歪了,我无法解释,索性也就顺着了,其实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确是为了让你跟婶婶帮忙查案,可是后来,我发现不行。”

司徒天海:“为什么?”

沈沥还是低着头,用树枝戳着篝火,轻轻说:“我还记得十年前你处理过的一个案子,那个女孩被□□了,出于悲愤跟痛苦而自杀,对方是富家公子,最后被判了八年,我知道这其实已经是当时很多人认为的最高刑罚,但我看到了那个女孩的父母哪怕看到罪犯被入刑,也痛苦到了极致,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的女儿回不来了。”

“我以为我可以的,但是不行,我查了越多的案子,帮了越多的人,就越觉得可怕。”

“若我是天生如詹光晨这样的变态也就罢了,但原来我不是...你不知道每天清醒看着自己从一个软弱无能的普通人堕落成魔鬼的感觉。”

“我根本就救不了自己。”

“还好,一切都要结束了。”

沈沥说着拿起了小刀,却看到在警戒中要冲过来的武警后面出现了詹清。

她还是找来了。

命中注定一般。

她看到了他,也看到了自己父亲的死状,表情变化,身体差点倒在老宗祠阶梯前...她推开了武警。

原本俩夫妻可以有对峙的,把这场婚姻利用的本质说清楚,把这一切恩怨说清楚,但沈沥垂眸,果断用小刀划开了脖子。

就这么当着詹清的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板板正正坐在那,脖子下垂,鲜血从咽喉滚滚而落....

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

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人能留下他。

武警想要阻止她,她却说:“谁能阻止我为自己的父亲跟丈夫收尸?”

这一场战争的本质是痛苦。

在场的警察都无言以对。

詹清缓缓走过去,跪在他面前,看着他咽喉的血水,看着他涣散的瞳孔,手指摸过,在他眼角摸到了湿润的泪。

她看到了篝火上的人肉,看到了垂挂的尸体,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了,难怪你说你吃素,难怪你从来不碰我......以前我总是在想,为什么你非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让我喜欢上你,却又要这么对我,后来,我想到了她,他总是关注她,看她在法庭上的样子,总是那么认真专注,我嫉妒死了....”

“原来如此。”

詹清低下头,轻轻说:“原来是我的爸爸,吃了你的姐姐跟妈妈吗,你是在报复我吧。”

最是至亲,最是伤人。

她说着便笑了,拿起沈沥手里的尖刀...尖刀刀刃被司徒天海的手握住了,她弯腰扣住了尖刀,刀刃切入血肉。

“去你家的短信,是他发给我的。”

一句话,似乎贯彻了沈沥这个人内心最深处的矛盾,以及最大的痛苦。

詹清笑了笑,“我知道。”

司徒天海还欲说什么,却是瞳孔微震,却是来不及。

“不要!”老林关注到了,伸手要去阻止,但詹清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那根插过詹光晨肉块的铁签...悍然插入心脏。

太用力,直接刺穿了胸腔,从后背刺出。

她松开尖刀,捂住了司徒天海受伤的手掌,鲜血融合在一起,眼底含泪,声音有些颤抖:“谢谢啊,对不起。”

“可是我坚持。”

她松开手,滑腻腻的手指即将落下去,虽被司徒天海握住,但呼吸停下了。

因为这是命运啊,她如何对抗自己的命运?

对抗詹家的命运?

司徒天海微躬身,本来张开的嘴微阖,后来闭上,可最后还是低声说完后面的话,“他小时候趴在窗台看的一直是在对面广场上踢毽子的你。”

那是她在陈家武馆练武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她年少老成,心里就在想:这个男孩将来一定很苦,因为身世背景差太大,门不当户不对,要吃亏。

但她那时候没想到是今日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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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一幕,姜曳扭过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沉默走进吊着詹光晨尸体的大厅,看着曾经罗列祖宗排位的地方,再看着地上□□草跟灰尘掩盖住的...她蹲下来,拨开甘草,看到了石板缝隙间细微的红痕,抬头看去,她微微一怔,上前...在牌位台下面拉开了壁龛。

里面空间不大,容纳不了成人,可后面通了坐台的另一侧,估计就是从后面溜进来的,也刚好足够容纳一个体弱消瘦的廖溪辰。

壁龛上有两个对称的小孔洞。

姜曳忽然明白了,明白了廖溪辰为什么说自己软弱无能,因为他当年只能躲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廖芸两人惨死,而凶手詹光晨跟司徒庸几人在外面...他不能敌,只能躲着,躲着。

而当年,詹光晨也一定如他今日一样,架起火堆,剥皮吃人肉...

那时的廖溪辰一定下了最狠毒的决心,不管当时是否有足够的证据,他都想过要靠自己让詹光晨这些人生不如死。

这世上很多人都会无意间变成自己最恨的那个人,因为想让自己承受的痛苦让对方也承受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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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在后院瓦房下的地下室发现了灯光。

姜曳走在秘道口,发现下面闪着红彤彤的光,走下台阶落地后,抬头就看见了天花板上红灿灿的灯盏。

人皮灯笼高高挂。

有些很老了,二十多年,但数量远不止三盏。

还有八盏是新鲜的,血水斑驳。

两个骨灰盒工工整整摆在桌子上,上面写着委托信,给司徒天海的,委托她安葬自己姐姐跟母亲的遗骨跟皮囊。

里面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她们,可是其实一开始,我就已经跟她们一起死在这里了。

姜曳抬头看着人皮灯笼,心里想:其实他最痛苦的是以为自己终于战胜普通人善良的天性,堕落成魔鬼,却偏偏在詹清那犹豫不决,他认为这是最大的痛苦跟不该。

生活在充满爱家庭的孩子,天性良善,若是变坏,就一定是一个极端痛苦的过程,如果变得不彻底。

那更痛苦。

就好像他尝试咽下的肉,最终还是吐了出来。

可爱救赎不了恨。

姜曳低下头,想了很多事,尤其是想起廖溪辰努力吃肉以及詹清提到前者吃素以及不肯碰自己.....姜曳想到了一些事,忽然身体晃了下。

“阿宝?”老林一惊,扶住了姜曳,以为她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累了。”

姜曳撑住了墙壁,长长吐出一口气。

————————收检地下室的时候,看到这么多的人皮灯笼,一个警员既觉得恐怖,又有些茫然,问老林:“如果廖溪辰以前就来过这里,还亲眼见到自己姐姐跟妈妈在这里被害,那他逃出去后就应该直接报警或者去求助梅法官...就算是为了要自己下死手更痛快,也得白等二十年啊,那不是让仇人白舒坦二十年,这逻辑上不通啊。”

因为有可能证据已经被处理过了,詹光辰能为了那么点怀疑就灭杀25个矿工,就算处理掉了廖芸两人,也还是会继续处理有威胁的人,不会猖狂到把证据留在这里。

之所以后面人皮灯笼都挂上了,那是因为他们确定彻底安全了。

二十年啊,安全了二十年。

老林没直接回答,而是抬头看着上面的人皮灯笼,尤其是看着很老旧的那一批,他反问:“你说,这上面的人皮籍贯是隔壁省的,还是咋咱们省的,有没有汕州的。”

小警员呆滞了下,渐渐反应过来了,但脸色变得很苍白。

所以如果有本省的,有汕州的,为什么没人知道,历史上也没听说过这样的案子?

也许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也是为什么廖溪辰没有选择报案,也沉默二十年的原因。

姜曳走出去的时候,詹清两人的尸体已经准备运走,法医出入着。

地上只留下了熄灭的篝火,姜曳走出去,发现司徒天海还站在老宗祠门口,还没走过去,老林问了她一句,“这是你妈妈?”

语气里满是不信。

我的师傅,基本每个男人都跟你一样的满脸问号,甚至还有不少女人。

姜曳严重怀疑如果是在相亲会上,她老妈的热度会比她高。

“不,她不是,她是玛丽苏大女主。”

老林:“......”

哦,好大的怨气,看出来了,你是冤种大宝贝。

姜曳满脸忧郁,一步步挪过去,“妈,咱们走不?”

司徒天海看了她一眼,“走哪去?”

“回家啊。”姜曳好敏感的,察觉到自家老妈情绪不对,还以为她是因为年少认识的两个人死去而难受,而且其中还涉及到司法公正跟私刑正义的争斗。

对于她这样秉持公正的律师来说可能是不小的挑战。

但又隐隐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

“妈妈,你是不是难受?我抱你一下不?”

司徒天海睨她。

姜曳还是壮着胆子上前抱住了司徒天海,正想当个暖暖的小棉袄安慰一下老妈,结果司徒天海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当时你看着廖溪辰跟詹清,心里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