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不归迟钝地眨了下眼睫,愣愣地抬起头看他。
是失落太大,一时回不过神了吗?
洛玠笑吟吟地想着,却半点也不同情,更别说安抚。
他近乎粗暴地拽着人的腰封迫使人弯下身,指尖强硬地抚上他的侧脸,按在青年颤动不安的眼睫上,恶劣地勾起了唇。
“小八,这就是忤逆孤的代价。”
“一个残缺的皇子……”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指腹抚过他漂亮的眼睛,“下次动手之前,先想想自己承不承担得起后果,嗯?”
饱含戏谑的威胁。
仿若可怕猛兽在玩弄着爪下猎物,无需露出利爪,只是冷酷的目光笼罩下来就足以叫人头皮发麻。
他是知道的。
晏不归在这一刻无比地确定,十一挑断他手筋,东宫诸人的报复为难,再也不能恢复的左手……看似桩桩件件都与他无关,但事事都在洛玠的意料之内。
或许,还是他默不作声的纵容。
晏不归脸颊抽搐了一下,倏地握紧了拳。
这样的人,这般的人物,他真的能够……
“不过么,”洛玠轻柔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爱抚地摸着青年的脸颊,好似在抚摸着自己心爱的宠物,唇角往上轻轻一弯,看起来柔软而天真,“你若是好好地求求孤,这一次,左手还是可以治好的。”
晏不归一震,愕然抬头。
洛玠对上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一双狭长凤眸微微眯起,漫不经心地说,“如故不擅长治外伤,也不想给你费心思,但宫里还有旁的太医,孤记得太医院院首就是这方面的妙手。”
太子殿下顿了顿,看着晏不归逐渐明亮的目光,话锋轻轻一转。
“可是小八,”他轻轻一笑,“孤为什么要帮你呢?”
慢悠悠的嗓音,还带着些许病中的虚弱柔缓,如同一个不知世事的少年郎,却仿若惊雷一般,在他脑中震响。
倏忽之间,晏不归恍然明白,就连他承受不住后下意识地寻求庇护,柳如故来请平安脉,看似如此阴阳阳错的碰巧,也在洛玠的眼里。
可愈发令人畏惧的,是即便如此,即便知晓一切,他也依然没有半点扭转的办法,依然要让这一切进行下去——
以洛玠的规矩。
无声无息的,晏不归缓缓屈膝。
左腕的红顺着纹络流到掌心,他握着一拳的血,慢慢跪在了地上。
是这些日子一鞭一鞭教会的,很标准的跪姿。
双膝分开与肩同宽,脊背挺直,两手背在身后,一个供主人检阅的姿势。
洛玠淡淡垂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片刻,他苍白的指尖敲了敲桌面,“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