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临一怔,微垂的眼眸抬起,仿佛方才的低沉一扫而空,“殿下……”
是特意为他寻来的吗?
他还以为只是随便将不喜欢的东西抛给了他。
但这句话太过僭越,封临按着虎口冷静下来,躬身一礼,“殿下费心了,臣会好好戴着的。”
洛玠挑了下眉,手中狼毫指了指砚台。
封临站直身体,细细为他研墨。
洛玠就右相的事写了封奏疏,隐去了谢行舟的劝谏,准备将这事交给父皇裁决。
毕竟左右二相涉及太广,敲打也好惩戒也罢,这事他虽查出来了,却也不必于如今插手太多,父皇胸中自有成算。
将奏折写完,洛玠搁下狼毫,揉了揉手腕。
封临替他整理好奏疏,询问道,“那些宫人殿下要如何处置?”
“背主的东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洛玠漫不经心地翻开那叠口供,指着上头第一个名字,“这个叫采薇的,你明日送到右相府上。”
封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殿下。”
这时门外忽然轻轻响了一声。
封临骤然转头,右手按在了腰间,目光如电,“谁在外面?”
一息的沉默,传来了洛玠熟悉的声音。
“殿下,茶煮好了。”
洛玠眉间的折痕舒展开,他拍了拍封临的手,“别紧张,是孤的人。”
他抬高了点声音,“进来吧。”
殿门被轻轻打开。
晏不归端着托盘进来,将天青瓷盏奉到了洛玠眼前,才行了一礼,“殿下。”
他垂着眸,视线正好落在那一叠纸上。
为首的几行让他瞳孔微缩。
洛玠掀起杯盖,看了眼澄澈的茶汤,抿了一口,“你下去吧。”
晏不归敛神,温顺地应道,“是,殿下。”
洛玠没再看他,温软的嗓音将未尽的话续了上去,“除此之外,不留活口。”
“咚”地一声,打断了封临的话。
他帽檐微抬,凛冽的黑眸带着几分狐疑,直直刺向晏不归,那是与十一的漠然截然不同的,带着血腥气的森冷。
晏不归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他弯腰扶起被自己不小心撞倒的香炉,放下托盘请罪道,“殿下恕罪。”
可能是近来夜里被教训得太乖了,青年本就温驯了许多,这会那双桀骜冷淡的黑眸里藏着些不安,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被吓到了?
洛玠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话,眉梢轻轻一挑,带着几分揶揄,“你怕什么?孤又不会杀你。”
晏不归没想到他在外人面前直白地点了出来,握了下拳有些难为情,“殿下……”
“下去吧,”洛玠摆了摆手,也不再逗他,“孤还有事。”
晏不归应了声,捡起地上的托盘,规规矩矩地垂首退出了书房。
殿内又是一片寂静。
封临张了张口,似乎想说句什么,最后只是轻轻握住了刀柄。
洛玠看着那一叠口供,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唇边的弧度慢慢落了下来,“孤去见父皇。”
他抬眸,“那些人,你再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