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吩咐,封临素来无有不应。
他当即垂首,黑色帽檐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是,殿下。”
洛玠拿起奏疏,站起身,“走吧。”
封临顺从地跟在他身后,两人退出了书房,同行一段,于岔道口分开。
洛玠拿着奏折去见了皇帝。
而封临到了审讯的地方,分明都跨进了暗室的门,却还是脚步一顿,犹豫片刻后退了出来,将从不离身的长刀解下,摩挲了一下坠着的红玉,随即放进盒中小心安置了起来。
殿下要他明日将人送到右相府上。
那他要便在今日之内,得出结果。
时间紧迫,封临用食指压了压黑色帽檐,那双阴沉的黑眸压着千钧,大步走进了刑室。
另一边,皇帝正在看洛玠的奏折。
隐去了谢行舟的劝谏,这事就成了右相窥伺帝侧试图将质子一事传出去陷害东宫,不过洛玠提前将他的眼线截住了。
皇帝看罢,默然不语。
近两年,右相的心是有些大了,行事也略有偏激,但是今上同皇后只有洛玠一子,如此情形下,公然与储君作对断自己后路,着实不是右相的作风。
皇帝抬起眼,不辩喜怒的目光落在了洛玠身上,淡淡道,“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朕?”
面对着这样足以叫无数官员心惊胆战冷汗涔涔的目光,洛玠一点也不怵,张口就道,“父皇天纵英明!”
皇帝抬了抬眉,好似半点不为所动。
但洛玠知道他没有生气,笑盈盈地凑近了讲,“我就知道父皇肯定会看出来,不过儿臣答应了旁人要保密,况且那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右相大人更气人。”
皇帝冷眼看了他一会,“……谢行舟?”
洛玠无辜地眨了眨眼,“父皇,看破不说破。”
皇帝合上奏疏,不去看他的脸,“到时候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别找你母后哭去。”
洛玠顿时生气了,恼道,“父皇!”
“你的人我一向不管,也不会干涉,”皇帝到底还是顺着他的心意,但话说起来偏偏不大动听,“到时候真摔了跟头,自己一个人躲着哭,别烦你母后,知道吗?”
洛玠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我才不会!”
“不会就好,”皇帝沉吟片刻,还是多说了一句,“陈郡谢氏传承数百年,门阀荣耀,却也束缚住了很多人。”
这是提点。
洛玠应了下来,又问,“父皇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皇帝着实是太了解他了,一看洛玠的神色就心里门清,也没回答,反而问道,“你想对右相做什么?”
洛玠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眼尾的小痣都似乎淡了几分,看起来尤其的无辜纯良,但熟悉的人就明白他这会已然憋了一肚子的坏水。
“儿臣只是给右相送个姬妾嘛,”洛玠睁眼就开始说瞎话,“与宫女无媒苟/合,甚至有了孩子,这事不该替右相大人好好宣扬一番么?”
皇帝皱了下眉,有几分无奈,“都是谁教得你这些?”
“各家大人的院子里不都有这些阴私么?”洛玠不以为意地说,“不过嘛,传闻右相大人格外与众不同,好似对发妻十分敬爱。”
他眼尾一挑,轻嗤了声,“他若是不拿儿臣作筏子,儿臣也懒得去揭穿这副虚伪假面,但现在嘛……您知道儿臣最吃不得亏的,只是给右相添点风流韵事,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他说得轻巧,但暗自与宫女苟/合,那是折了帝王的颜面。
帝王心最是叵测,这看起来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谁又知晓圣上不会因此厌了右相?底下的官员也必然有所衡量。
但偏偏这人是封临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