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而已,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过往的每一次一样。
可这时候洛玠却说的是,不要他去了。
晏不归怔住了,甚至有些反应不及,他的眼珠迟钝地转了转,乌黑睫羽颤动着,愣愣地注视着洛玠,似乎在追要一个答案。
但是洛玠却没有施舍给他半点眼神,连给他再次确认的机会都没有,只留下那么一句吩咐,便回过身同封临朝外走了。
那神色瞧着,似乎是很高兴的。
晏不归攥紧了手,指节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着青白之色,但殿内诸人却无一能同他感同身受,各司其职,寂静得叫人心慌。
隐在暗处的十一身形一闪,朝他伸出了手,“晏公子。”
手中的托盘似乎有些千斤重。
晏不归不知道怎么,胸膛内涌起莫名的酸涩,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可十一并不关心他心中所想,只是眼见主子走远,手上一个用力迫使人放开了手。
他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步履匆匆,身形却很稳,几步便追上了洛玠,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像一道永不褪色的影子。
如此的般配,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又好似无尽的将来……
晏不归恍然一惊——
他方才,在想什么?
洛玠不要他陪,不奴/役折/磨他,对他失去兴趣,不是更好吗?
不过数月而已,一些驭人的手段,就真让他忘了自己是谁,把自己当成洛玠的侍从了吗?
晏不归在心底冷笑一声,握紧了拳,面上却半点不露声色,依然维持着骤然失去主上恩宠回不过神的小可怜模样,暗暗环顾四周。
宫人来来往往,无一靠近。
这着实在他意料之中。
毕竟得意些的,早就随着太子仪仗一道去千鲤池伺候了,而留下的这些,本就是没有资格到殿内近身的,更别说敢在洛玠不在时靠近内殿或是进去了。
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晏不归却并没有太多的冲动,甚至较平日比还要更为冷静谨慎些。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目光痴痴地追着太子的身影,直到连仪仗的影子都消失不见,才仿若回过神来,大受打击地摇晃了一下身躯。
那样子瞧着,很是失意。
但或许是打量的目光太多,不乏恶意讥讽的,青年不想叫旁人看了笑话,狠狠地朝外头看了一眼,用力地关上了殿门。
砰地一声,宫人的视线被隔绝在外。
晏不归闭了下眼,深深呼吸一瞬,再睁开时已然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神色。
却并不叫人陌生。
若是洛玠在这,自然能看出这副冷傲矜贵的样子与初见时分毫不差,甚至像是被打磨过的玉石一般,愈发有了梦里南朝称帝时的气魄。
只是很可惜,至今无人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