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们见到跟在他身后的凤竹,万分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林大将军亲自出马,何愁还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纵使心中存有芥蒂,周则意和谢信,一王一相仍旧如约,特赦谢咎的所有罪行。
他是林策的兄长,只要林策不再闷闷不乐,什么都行。
几人一番商议,决定随便找一具尸体,就说“凤竹”已死,以此朝公卿们
交代。
反正他们也不知晓“凤竹”的真正身份。
毕竟“凤竹”这个按律该株九族的逆党,牵连到镇北侯和谢家。
大事化小,有个结果就够了。
而“谢咎”,自然跟着林策先回镇北侯府。至于往后的安排,林大将军的家事,无人敢过问。
谢咎的事情一解决,追星即刻去往镇西军统帅楚忠处,劝其退兵。
楚忠说“考虑三天”,实则双方心照不宣,他摆个姿态,等着盖有玉玺的赦免令一到手,就下令退兵。
一场危及京城的兵乱,就此顺利平息。
……
逐月在西羌,并未跟着谢咎一帮人前来战场。
一因不放心姚林郡主一个弱女子,孤身待在人生地不熟的镇西军营。
二因兵变事大,她不宜沾染。
万一到牵扯过深,到时候林大将军不好找借口为她开脱。
在接到事情解决的消息后,她披星戴月带着姚林郡主赶回京州军营。
一入营,第一件事便是痛骂追星的任性胡闹。
她以为,追星真是念着自己前楚遗族的身世,想要为先祖报仇。
为此她忧心了许久。
虽然追星的目的其实和她一样,并且比她想得更深,但不告诉她真相,让她平白担心这么久,混蛋至极,不可饶恕!
骂完之后,她又朝将军哭诉这些日时她的忧心和委屈。
都是追星的错,将军一定要重重责罚追星,替她出一口恶气!
哭完了,又骂将军薄情寡性,飘忽善变。
她离开将军府之时,将军还和“阴阳怪气死太监”“绵里藏针笑面虎”势如水火。
这才过多久,他们就已摒弃前嫌,结为一派。
孟追星是混蛋,将军也是混蛋,男人都是混蛋!
镇西军撤兵,逆党伏法,朝廷迎回姚林郡主,大乱圆满解决。
只等朝廷诏令到了楚忠手上,镇西军回到西羌,驻扎在关隘的京州禁卫军也班师回朝。
边界无战事,营中气氛一片祥和。
兵士们忙着做撤兵准备,周则意一个挂名的主帅没多少事可做,林策嫌他话多烦人碍眼,早早将他轰回了自己的营帐。
星垂平野,风落暮山,更深人静。
周则意正在帐中熟睡。
他并非有机会能时常和心上人缠绵亲昵,情深欲重时,只能在梦里一枕春风。
帐门被人悄悄掀开。
守帐亲卫未曾通报,四下阒无人声。熟睡之人做着缱绻美梦,并未转醒。
一道黑影杳无声息,缓缓走到周则意的床榻边。
睡梦之人毫无所觉。
黑影从腰间拔出配剑,锋利的剑刃寒芒流转,在漆黑的营帐中闪耀出险恶杀机。
剑刃被高高举起,又瞬间自上而下,以雷霆万钧之势斩向熟睡之人。
银刃裹挟强劲内力,刺入暖衾,深深陷入厚实的木板。
却偏离目标,刺了个空。
黑影因为疑惑和惊诧,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电光火石之间,一抹剑气激荡,猛烈袭向黑影。
黑影迅即拔剑招架。
铿锵一声,精铁相撞,擦出飞溅的花火。
黑影被震退两步,在幽亮的剑光之中漏出真容。
谢咎面露疑色,嘴角却含着阴森笑意:“你怎么会醒?”
周则意语气淡漠:“我知道饭菜里被人下了药。”
他根本没吃。
“这么说,”谢咎重整好架势,又一剑斩向他,“你早知道,我是诈降?”
周则意提剑挡住剑光,唇线微抿,并未答话。
他确实心存疑虑,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相信谢咎的归降。
谢咎看向他的阴沉目光中,隐约有晦暗森寒的锋光一闪而过。那眼神令他极不舒服。
谢咎仍然对他怀有强烈的恨意。
对此他并不意外。谢咎恨了他多年,如此深仇大恨,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轻易消除。
只是……
周则意挡住对手的一剑,反手回击:“你为什么要骗他。”
银光划出一道圆弧,剑光后面传来谢咎阴寒的笑声。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淮王殿下难道还不清楚?”
谢咎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他要杀周则意,而周则意是龙血凤髓的淮王,平日都待在中军大营,身边守卫森严,根本无从下手。
这时,林策来找他,劝他归降。
这难道不是一个从天而降的良机?
“所以你假意答应他,堂而皇之进入京州军大营,接近我身边。”周则意一击未中,动作未停,挽了个剑花再次悍然猛攻,“你寻找机会在我的饭食里悄悄下药,然后趁夜偷袭。”
“你居然,居然敢利用阿策对你的情义,”他低声怒喝,“谢咎,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并未利用他,”谢咎收敛了几分寒意,“那日我说,愿意为了他放下仇恨,并非虚言。”
“若你和他只是普通君臣,我的确会收手,放过你,放过周家。”他侧身避开攻击,“只是你和他……”
“我现在要杀你,并非为了那些旧恨。”
周则意一怔:“你……”
谢咎坦然一笑。
“我当日所言,千真万确。所以,不算欺骗,更谈不上利用。只不过我后来改了主意。”
周则意皱眉:“强词夺理。全是诡辩。”
谢咎毫不在意:“我杀了你,确实会惹他不快,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哄他开心。”
“你认为你杀了我,他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