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处跟亲戚借钱,大姐唐米偷偷借过几次,可后面再见,唐米脚瘸了,一脸为难地说实在没有钱,二姐唐麦离婚以后性情大变,听“她”说要借钱,一开口就先讽刺“她”抢别人对象遭到了报应。
父母那里当然借不到钱,他们的钱是要攒着给弟弟上学娶媳妇的,舅舅更指望不上,乡下几个叔叔倒是先后给过“她”一点,可他们自己也捉襟见肘。
……
在这些片段里,“她”渐渐走投无路,身体也越来越差。
唐粒之前一直以为,这些记忆片段,是原书中设定的剧情,而随着她的到来,这些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了。
可直到今天,她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一段记忆。
“她”死了,“她”的灵魂漂浮在空中,看到胡子拉碴憔悴不堪的祁振走进家门,“她”看着祁振踉踉跄跄地走到“她”床前,“她”看着眼泪从祁振那双曾经明亮又清澈的眼睛中缓缓流下,“她”看着祁振呆呆地趴跪在“她”床前,痛哭失声,悔恨不已。
然后“她”看着他去工地搬砖头,去夜市里卖盗版碟,去车站开摩的,看着他日晒雨淋,看着他白天给人赔笑脸,晚上抱着熟睡的儿子喃喃地说对不起……
“她”看着他把家业一点一点挣回来,把他们失去的东西一点一点买回来,看着他渐渐老去,两鬓斑白,看着他在儿子车祸去世时几乎崩溃,又看着他佝偻着身躯慢慢地站起来,看着越来越老,看着他老得走不动了,看着他孤独地躺在病床上,皱纹深陷的眼睛里流下泪水,嘴里叫着“她”的名字,看着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经过了太漫长的岁月,也许是看着他每日每夜深陷于愧疚之中,“她”竟不再怨恨,“她”伸手想要去触碰他,然而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指在碰到他身体时化作虚无。
“她”想起年幼时,又黑又瘦的“她”,眼巴巴地看着别的孩子聚在一起玩耍,穿绿色小军装的小男孩,往“她”长满冻疮的手里放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小男孩的眼睛明亮而又清澈。
“她”听到有个声音问:想重新来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