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那天去展会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很奇怪的人。

他穿着应侍生的打扮,负责向参加展览的贵宾们派发预览的册子。

因为个子很高、身材也很不错,修颀的身姿带来难以忽略的压迫感,很低调地戴着口罩,远远地看过去还以为是保镖或者什么安保人员,走近了在灯光下看清服饰,才让人回过神来是工作人员。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人。或许是隐约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注视感吧?

在这种方面我有着奇怪的敏锐才能。就算隐藏得很好,被标记的感觉还是让人想要轻轻地打喷嚏。

我因为身体不便、也不太想要见到旁人的缘故,很多时候都在温暖的贵宾包厢里看展览册,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去协商收藏这次展览的珠宝;如果是拍卖会的话,则会有人远程报价,代为拍下,丈夫的侍从竹间先生会把钱按时打过去。

这种方式有利有弊,隔着玻璃柜或者亲手触摸、近距离观察珠宝首饰的光泽与艺术性,是和纸张上禁锢的图片完全不同的体验。

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如果无法被图片吸引的话、现实中看到想必也没有什么样的艺术审美去鉴赏。

这么想着,很少提起兴致真的去摸到看到。

一开始新鲜感过去了,后续对于这种东西就没有那么热衷了。

这次的展会却好像跟以前的……都不一样。

很难得让人印象深刻的作品集展示,就算是完全不了解这方面的我,在看到名为“月下孱”的系列作品时,也不由得地被它的精细与美丽所感动,捂着唇破天荒地“嗳呀、居然是这么漂亮的东西”地赞叹了。

它被那位应侍生递给我的时候,我难得地跟旁边加茂家的夫人欣喜地说了几句话——我们偶尔会一起买些什么,比起我来说她出门的次数要更鲜少些。

没有艺术造诣的我指着精美的图册,罕见地说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我不大喜欢坐可以电动的轮椅,会展方便特地安排了照顾我的应侍生,加茂夫人非常捧场地掩唇笑起来,指示旁边的他给我拿一件稍微厚一点的毛毯,路过展会的植物园,加湿的空气还是有些冷。

应侍生有一双宽大修长的手,可以轻松地将毯子提在手里,推着我走过长廊,身影和气息都像透明的。

当他不说话时,周身的气场接近于一颗钝石,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在意,近似我轮椅上的一颗螺丝。

我好奇地看着那些奇异的植物门,偶尔的出门,新奇的东西我会珍惜地记在脑子里。包括与之关联的人。直到前往贵宾室。

“…到底哪款好看呢?”

加茂夫人去二楼看展览的间隙,我在略微苦恼地翻起图册,过了一会儿,我才想起什么一般,向站在角落里恍若影子的应侍生招手,“对了。那个…请问……”

大抵每日在这里工作,男人在胸口上也别着“讲解指导员”的标签,当我百般无聊的时候,我意识到或许这个话题会清晰地打破安静的苦恼时间。

察觉到我的呼唤,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角落的身姿才动了起来,我甚至有种奇异的从墙上剥下来的一块墙皮的感官。

当男人确确实实地站在我的身侧稍前一点的位置,我才发现,这个人真是有着令人惊讶的身材和尺寸。

不仅个子很高,遮掩在工作制服下的身材也夸张得看得出来有在健身,流畅结实的线条,小臂就要健硕过我纤细而缺乏运动的大腿,口罩遮盖了大半张脸,仍然能看得出他冷峻而略带颓然的面容,坐在轮椅上,我的身量也才堪堪到他小腹的视野,我甚至有种要被他的阴影吞噬了的沉闷体感。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对这种类型的男人,我总有种很难言说的恐惧感,总觉得很轻易地…

…就可以像折断洋娃娃的脖颈一样伤害到别人——「如果力量控制得不好的话」。总是这样毫无根据地就不自觉地联想道。

我有点后悔把他叫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