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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谢三拿上砂锅回到自己的府宅,才刚走到小路上。就听他娘屋里传来一阵拽木头的声响,他妻子领着一群人全都站在外头,面上习以为常。

“你们都先干自己的事,舒娘回房歇会儿,我进去看看。”

谢三把他们都打发走,谢老太太没打砸东西,只是把摆在墙角的黑漆木桌给移开,瘫在上面,什么话也不说。

“来,娘,这是我请人做的驴肉汤,可好喝了,尝一口。”

谢老太太听见不是什么汤药,趴伏的身子立起来,有气无力地瞟一眼,“拿碗来。”

她素日来少吃荤腥的,这汤倒是一点油星都没有,也没什么胃口,又不好下了自个儿子的面。

这病发起来就这样,清醒时荣辱俱知,还晓得维护别人,发起病来六亲不认,一点尊严都没有。

谢老太太恨极了这样的自己,不敢去看他儿子的神色,接过那碗汤,连勺子也不用喝了一大口,吃到有嚼劲的驴肉,用牙齿去磨它,像是在发泄怨气,一口又一口。

吃完一盏好不好吃,她全然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清明了一些,转头耷拉下眼皮。作妖了许久,总算累了,谢老太太让他出去,自己要睡一觉。

平常她不闹到半夜是不肯歇的,今日下午才过一半。谢三心里高兴,连忙让人守着,轻手轻脚出去给掩上门。

坐到厅堂吃茶时,他放下茶盏,转头问身边的小厮,“行安的船是今日到江淮?”

“晌午已经到了,那时郎君正忙着,我便没多嘴。”

“我赶紧看看去,这小子胆大,自己去了成县,把他娘老太太都吓得够呛。”

谢三一路絮叨,他是谢家旁支的,在主宅边上买了间宅院。走上几步路就到了,大摇大摆进去,之前赶来慰问的,眼下大多都走了,厅堂空荡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