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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朦胧中,她感到自己攥着的手帕被人抽了出来,轻柔地覆在她的脸上:“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在何时见到你簪牡丹的吗?那是在谢家的花园里,你和你的义父,正在谈论晴空书院的事宜。而我,就在你背后的树丛后头。我没有看清你的样貌,也不知道你是谁,只记住了你的话,还有你头上簪的那朵花。

“当时,晴空书院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你的话给了我一个新的思路。晴空书院能够有今天,多亏了你当初的话。再往后,看到你将食肆经营得那么有声有色,我更觉得,你是一个通透且自信的姑娘,也是,我梦中出现的那个人。”

听到这里,陈苗苗的身子微微一颤,忍不住抬起眼看向他。

江楚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你对书院的功绩,包括最初的提议,饭堂还有净房的改造,我都记了下来,准备待你父亲的事情真相大白那日,一并呈给圣人。若是到时你得了县主之类的尊位,可会嫌弃我?”

明知他在宽自己的心,陈苗苗还是破涕为笑,然而她的眼中还是带有忧色:“你的一切,不应系在这尚且不固定的未来上。”

“我的一切。”江楚嘴角自嘲地弯了弯,“我三岁丧父,五岁丧母。十岁上头,祖母也去了。我还有什么?”

陈苗苗震惊地看着他。

江楚仔仔细细地将她眼角的泪拭去:“我的一切,就只是我自己,所以我遵从我的内心。你呢?你的内心,是真的不想应下这桩亲事吗?”

“当然不是!”陈苗苗下意识地回话。

话音刚落,她瞧见对面的人嘴角一弯:“我听见了,你应了。”

陈苗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觉自己被他给绕进去了,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手帕,一跺脚就要走:“你这人!”

她刚转身,衣袖就被他拽住了:“抱歉,我不该在这件事上开玩笑。你放心,这件事我绝不会逼你,只希望你能抛开所有,好好地为自己想一回,我会等你想通。”

袖子上的力道温柔而坚决,陈苗苗看向远处的蓝天白云:“若是我一直想不通呢?”

身后的声音仿佛金石般散在风中:“你想一天,我等你一天,想一年,我等你一年。为了让你能早日想通,我会更加尽力去查真相。真相水落石出之日,你就再没有顾虑了吧。”

袖子松开了,她却站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先回去了。”她走了一步,又脱下了披风,转头放到他的怀里,迟疑了片刻:“这件事,可以先不告诉容与吗?”

江楚接过披风,点头应下。

风大了起来,他胳膊上挂着的披风随风飞舞,披风里头还残留着热度。直到她的脚步声听不见了,江楚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迈步往船舱走去。

他刚走过第一间舱室,忽然眼眸一黯:“谁!”

舱室旁边的木板被挪开,陈岩站起身来,眼眶微红:“江夫子,我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苗苗并没有去找其他人,而是自己回到了方才她们休息的舱室里,静静地看着外头的湖水。

方才的画面一幕幕在她的脑海回放,他的表情,他的话语,无一不再触动她的心。陈苗苗,你何时也这么畏头畏尾起来?他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你,他想要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是你,跟谁的女儿没有关系。那你,是对他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

午正的时候,船停在了岸边,庄子的管事邀请他们下船用饭。陈苗苗紧跟着谢夫人下了船,临走时她忽然抬头,果然对上了不远处江楚的视线。前头谢夫人叫了她一声,陈苗苗匆匆转过头,快步追随而去。

用过午饭,黄老太太和谢夫人就回去歇着了。陈苗苗他们也各自回去休整。陈苗苗刚想歇息片刻,谢雨霁便来敲门了:“姐姐,我们划船去摘荷花吧!”

在房里也无所事事,不过就是睡觉罢了。陈苗苗应了一声,想着要去摘花,换了一身衣裳。临走出房门时,她忽然站住了脚,片刻,她下定了决心,快步转了回来。

谢雨霁他们正在院外等着,忽然瞧见房门打开,她立刻打起了精神,上前来挽住陈苗苗:“人齐了,我们快走吧。”

陈苗苗被谢雨霁拉着走过他们身边。江楚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间,倏地一亮。

下午的风没有上午大,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因为要去摘荷花,所以他们乘的是小舟。因为念儿闹着要去,崔氏只得来,谢大哥自然是划船的。谢雨霁要自己划,偏生谢二哥在外并未回来,她一个人大家也不放心,就让陈岩跟她一起,还有会划船的石榴跟着他们。这样算下来,陈苗苗和江楚只得同舟了。

一片朦胧中,她感到自己攥着的手帕被人抽了出来,轻柔地覆在她的脸上:“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在何时见到你簪牡丹的吗?那是在谢家的花园里,你和你的义父,正在谈论晴空书院的事宜。而我,就在你背后的树丛后头。我没有看清你的样貌,也不知道你是谁,只记住了你的话,还有你头上簪的那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