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们虽然是未来的肱骨, 但皇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进出的都是在圣上面前挂上号的,这些未来的官,三年一见,能起来的人寥寥, 侍卫们并不会特意优待。这会儿虽然是春日了,但京城还得穿棉的。他们站的地方是个背地阴凉处, 那风呼呼地直往人脖颈里头钻。
众人都不约而同缩了脖子。有些早起紧张得吃不下东西的人也不由后悔起来。还有人静静看着宫墙侍卫,似是在发呆, 不知道在想什么。更多的人目光都留意着进宫的官员身上,唯独在他们身上,才能感受到这皇城里面是有些鲜活的人气。
“宣!”随着内侍拉长的嗓音,学子们面前的城门缓缓开启。所有学子们都不约而同地挺直脊背, 昂首挺胸, 目光灼灼地平视着前方,随着引路的内侍缓缓步入。
城门幽深,他们的目光却始终坚定地望向前方。走出门洞之后, 视野豁然开朗。是了, 这就是未来几十年, 甚至一辈子他们要为之奋斗的地方。
今科一共录了三百三十六名,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着上朝的乾明宫走去。
偌大的宫殿里面早已安放了矮桌,文房四宝皆齐备,学子们一人一桌跪坐答题。
陈岩的位次并没有在最前头,而是在第二排。进去后,他首先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脑袋为之一震。他快速扫了一圈,殿中柱子都需要两人合抱,最上头的龙椅金光闪闪,无一不昭示着皇权的威严。陈岩就看了那么一眼,就坐了下来。旁边的人看得久了些,便被内侍清嗓子提醒了。
就在陈岩踏进皇城时,陈苗苗的马车驶到了距离皇城最近的茶肆,当了第一个客人。她点了一壶茶,和石榴坐着等。殿试时间不会太久,她准备接上陈岩,直接去庄子上小住两天。
更漏一滴一滴地落下,陈岩将刚写完的那一页纸吹干,放到一边,用镇纸压住,这才继续写起了下一张。他的斜后方,张松也正好写完一页,抬眼看了他的方向一眼,也接着写了下去。
就在学子们奋笔疾书的时候,侧门处,出现了一群人,不是别人,正是圣人领着一群大臣,在外头看。
圣上看着那一排排埋头书写的人,拈须满意地笑了,低声对旁边的人说:“诸位爱卿,看到此情景,可有忆起往昔?”
礼部尚书已是白胡子满面,闻言笑道:“每每看到学子们,都会令臣思及几十年前。今年的学子,年纪都不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圣上看向旁边:“张阁老觉得如何?”
张绘微微欠身,笑道:“听闻此番许多书院的学子们都考得不错,尤其是国子监,可有五十人都考中了。”
旁边的吏部侍郎也点头:“一粟书院也是十分不错。”
“听闻,张阁老的侄子今次也参考了,不知是哪一位。”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忽然开口。
张绘谦虚了两句,只说小儿年幼,还要多历练。圣上笑道:“不愧是张阁老家,看来后继有人。诸位爱卿,随朕进去看看他们答得如何?”
恩科的题都是圣上出的,就连礼部都不知题。尤其是这殿试,更是不知圣上想要考哪一题。众人都心中暗暗猜测,待看到考生们桌上的题目时,都大吃一惊。
题目很短,大致意思就是,用粮和盐入手,做一篇策论。这两样物事,都是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之物,说简单也简单,说难是因从古到今也说得太多了。而学子们,很容易将这题写得太过空泛。
皇宫不允许单独行走,故而学子们都是统一交卷,统一离开。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夕阳已西斜了。陈苗苗接上陈岩,先就递了一个肉夹馍过去:“方才瞧见有人卖卤肉和饼,我就买了个,晌午定没能用好,快尝尝。”
晌午虽有饭,但提过来时早已凉透了,大家怕用多了出丑,并不敢怎么动。陈岩早饿了,一张嘴就咬了一大口,筋道的面皮,多汁的卤肉,简直是人生乐事啊。他三下无除二解决了,又拿起陈苗苗让人风干的红薯条:“师父和义父他们都去了?”
“正是,有几株花开了,他们先过去赏花了。”陈苗苗又给他倒了一杯果子饮,“我们这会儿就过去。”
地上已经泛起了青,柳条也发出了星星点点的绿,看着就让人欣喜。陈苗苗正在看他们咏梅,就瞧见江楚大踏步地走来。他似乎有话要说,但随即就被两位长辈叫住,过去陪他们咏诗了。
陈苗苗随即将此事抛在了脑后,去了厨房。如今虽说是春日,但各种菜还没上呢,她也只能让人捉了两只养的兔子,一只片下肉裹了芡粉煮汤,一只切成丁用豆豉椒油凉拌,再捞两条鱼炖煮,从锅边将一个个面饼顺着锅滑下。最下面的面饼酥软喷香,上面划下的部分十分香脆,简直是一饼两吃。
学子们虽然是未来的肱骨, 但皇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进出的都是在圣上面前挂上号的,这些未来的官,三年一见,能起来的人寥寥, 侍卫们并不会特意优待。这会儿虽然是春日了,但京城还得穿棉的。他们站的地方是个背地阴凉处, 那风呼呼地直往人脖颈里头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