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笨了!”周瑭严正声明,“我已经明白了,二表兄之前在旁人面前不同我说话,是为了我好,是在保护我。”
如果亲近主角就会被阮氏敌视,那么主角在旁人面前故意疏远他、冷落他,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就像主角对那些清平院旧仆所做的一样。
屋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薛成璧的笑声停了下来。
半晌,他意识到自己的沉默恰恰代表了承认,于是生硬地反驳道:“你想多了。”
隔着一扇窗子,周瑭笑得很开心。
他也不点破,笑盈盈地问:“还在发热症吗?我又带来了草药,是你上次吃的,还没煎煮过。”
“不是我。”薛成璧嗓音带着些许艰涩,“是邹姨娘病了。”
邹氏是他的母亲,但这一声“邹姨娘”的称呼夹在母子之间,带着奇怪的疏远意味。
周瑭也弄不懂主角到底和邹姨娘亲不亲。
说亲吧,称呼又很疏远。
说不亲吧,偏又在疯病不稳定的时候,冒着险也要来取药给邹氏治病。
一张攥得皱皱巴巴的黄纸,从窗缝里塞了出来。
“这是药单。”薛成璧沉声道,“我不会白要,欠你的,我.日后会全部还给你。”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请求,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邹姨娘”。
周瑭取出那药单,感觉它重愈千钧。
郑嬷嬷眼中颇有感慨。
“我会把药包挂在西南角大槐树的枝丫上,二公子在无人时来取走便是。”
说这话时,她心平气和,先前眼中看待疯子的恐惧感,已经很难再找到了。
周瑭看在眼里,会心一笑。
清平院。
夜过三更,邹姨娘的咳嗽声吵醒了角落里的硕鼠,发出令人心烦的吱吱尖叫。
薛成璧练完一套刀法,回屋给邹姨娘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床榻边的桌上。
母子都醒着,却没有说一句话。
热茶渐渐转凉。
薛成璧兀地站起身。
疯病折磨得他无法安眠,除了短暂地发热昏睡以外,已经许久没有阖眼。
他要去为邹姨娘取药。
别人的善意让他煎熬,让他无法相信。
但如果只是一场交易,只用计较欠了多少、以后要还多少,他便能平静待之。
不过,这或许是一个陷阱。
薛成璧又想。
或许有许多家仆藏在那棵大槐树附近,等他露头,就跳出来抓他,栽赃他偷盗。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有经验。
薛成璧在老槐树附近警惕地徘徊许久,确定没有其他陷阱之后,才慎之又慎地取下了挂在树枝上的包裹。
确实只是一包药。
拿起药包时,有什么东西飘然掉落。
薛成璧瞳孔一缩,以为又是什么新的阴谋。
再一看,才发觉是张无害的小纸条。
『要好好保重呀。』
纸条用炭笔写成,字迹笨拙还都是错别字。
旁边画了一个火柴人,火柴人脑袋顶上的一对小揪揪,颇有某个小孩独特的扎眼风格。
薛成璧摩挲着炭字,纸条上仿佛还残留着孩子体温的暖意。
各取所需的交易,需要做这种多余的事吗?
他那双除了讥嘲和冷漠以外很少流露其他情绪的眼睛,满溢出寻常八.九岁小少年的茫然。
“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