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航站楼的巨幅落地玻璃前看雪的时候,於星夜还有心情安慰自己,好歹她待在室内,下再大的雪也冻不着她。
瞌睡打到一半听见雪停的播报,以为终于可以飞了,却又被告知极端天气影响航班调度,还要继续延误。
甚至还有大量的航班直接被取消。
最后她临时改买了去日本成田中转的机票,一路上飞了快三十个小时,才终于落了地。
可当她一身寒气拖着箱子走进家门的时候,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她,却没有一个人为她的突然出现感到惊喜。
还是她的爸爸,於云钦最先反应过来,冷冷地问她不好好上学,突然跑回来做什么。
当时於星夜只觉得,那场五十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雪,的确没有落在她身上,但却好像偷偷冻了一大团在她胸口,被她一路无知无觉地夹带了回来。
那天夜里,时差没倒过来的於星夜根本睡不着,爬起来翻开行李箱,把给每一个家庭成员带的新年礼物都取出来摞好。
又打开笔记本电脑,将邮箱里准备发给导师的请假邮件从草稿箱删除,然后躺回去睁着眼睛等天亮。
后来,她发完礼物,在家硬着头皮憋到过了圣诞节,就又拖着空箱子马不停蹄飞回了美国。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至少回美国的这一程,她成功登上了直飞的航班。
而回程的路上,也只有圣诞节后残余的欢乐气氛,再没有冰雪了。
便是这样一趟教她无所适从的旅程,最终被定义为是“乱跑”。
於星夜嗤笑了一声,笑卡尔兢兢业业,笑於家人草木皆兵。
她又不是傻子,同样的傻事怎么可能再做第二遍。
刚嗤完电话又响。
先前徐嘉仪说卡尔是个讼棍,真的算是相当客观公正的评价了。
作为於云钦雇来打理他的海外资产的非诉律师,却比一般的诉讼律师还要难缠。
於星夜这几年跟他打交道,十回有八回要被他烦到炸毛。
偏偏她还回回都说不过这个老奸巨猾的讼棍,气到最后输出只能靠吼。
“都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乱跑,春假我哪也不去就呆在家里打坐数羊保证你好交差,可以了吗?能不烦我了吗?”
被她这么一连串炮轰,电话那头却只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於星夜直觉不对,按照卡尔的嘴炮属性,这会应该会叫她打坐的时候也别干坐着,顺便冥想再练练腹式呼吸,又或者戏精上身大呼“你怎么能说我是在烦你呢,星夜小同学你这样让叔叔很伤心啊。”
总之不会是沉默。
她揪着沙发软垫的手一紧,拿下电话来一看。
是个陌生号码。
手指迅速脱力松开,像只以为自己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毛都竖起来,狠狠地呲出满口牙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根本就没人碰到她的尾巴。
“是......你......你是到家了吗?”
“嗯,是我,到了。”
瑞德不光到家了,而且到家好一阵子了。
第一通电话是在上楼的时候就开始打了。
在拨出这通电话之前,新叫的代驾把钥匙交还给他就下了车。
他还坐在后座,掏出手机想着发条简单的短信过去,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可是屏幕亮起时,又莫名想到小姑娘扒着车门说叫他一定要跟她说一声,不然她会不放心。
于是车后座的短信就变成了楼梯间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