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闻名的赌城,拉斯维加斯,却不只是一座为了赌博而存在的城市。
一座城市,要如何轻易被概括呢?
从下飞机落地起,还没出航站楼,机场里就随处可见一排排的老虎机,跳动着具有欺骗性的欢乐的光。
单是於星夜满了十八岁之后,他们就去过不止一次。
她虽然没满年龄不能自己上桌,但筹码也没少买。
跟着狐朋狗友胡乱下注,随口乱喊图个热闹。
那时候她其实不能理解,那种明知自己抓着一手散牌,还硬着头皮喊“call”跟注的人,都是些什么心态。
电影里的牌王雀圣,摸一手屁胡都没影的牌,几圈下来就可以做成十三幺;
被冷艳荷官发两张零碎小点,也敢跟两张ace对垒,然后情理之外而又意料之中地翻出一手同花。
到了最终揭露的时刻,镜头一转,原来他们早就胸有成竹,早知自己一定能赢。
可是实际上,除了出老千,哪个赌客能做到胸有成竹不失手呢。
但在当下,於星夜无声地回望眼前这个男人。
他就端坐在她面前,在软塌的绒布沙发上,腰脊都是挺直的,昭示彰显他从不松懈的冷硬原则。
他兴许连没有感情的荷官都不是,他就是不怀好意的庄家本人,直直地看进你心里最软最痒的地方,问你要得起吗,问你还跟注吗。
头一遭正经上桌的於星夜没办法拒绝。
她连自己的牌都忘记检查,顾不上翻开看一眼,就跟被抽走了魂似的,壮着胆子颤声说“要”。
痴呆又坚定。
她想遍自己贫乏的上桌经历,全扒拉出来,也凑不齐一套三脚猫伎俩。
却仍然咽下紧张,颤抖着指尖伸向墨绿色绒布沙发上,时刻直直挺立的腰腹。
透明的原型小扣就像公共牌。
解开一颗,就等于掀开一张牌面。
她不会花式切牌,只知道笨拙地抽出来,又愚鲁地摊开。
庄家原本是不用自己动手加注的。
但瑞德从来没有为了自己偷懒,就假于人手的习惯。
更何况是这种需要谨慎,又同时需要胆色的事。
面对实在生疏却仍坚持挑衅的闲家,稳坐高台的庄家也终于忍不住心软。
也曾有一瞬间想要狠心继续观赏,但终究还是被眼底的不忍唤醒了理智。
瑞德按住她生涩的动作,想要叫停。
“......还是算了。”
“问你要不要而已,没叫你赌这么大来换。”
然而贪婪欲望生出的愚蠢勇气却叫不停,她仅剩的可以活动的左手,不愿意停下。
“可我要得起。”
“赌多大我都玩得起。”
不忍被淹没,情潮浪场,谁又不是贪心不足的呢。
长指轻巧一挑,注金便被抬高,注金圈里稀松堆起一柱筹码。
烫金陶瓷的圆形筹码,一后面跟着四个零的面值。
五十万被贸然交付,握在手里,比金额更沉甸的是它作为符号,背后的风起云涌。
铝箔仿佛透过筹码,烫印在了手心,毫不留情地鞭挞过紧握的每一寸贪婪。
一朝是全情投入,一夕便可能满盘皆输。
心跳不可避免地加速,呼吸也随着一注又一注的投掷变得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