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星夜在那扇装挂着黄铜门铃的大门前等着,手揣在口袋里,眼睛盯着沉闷的街边。
这个时间,连湾区城中心的临街夜景都已经不热闹了,她不受打扰地想到了好多。
她想起当时在那家东区的会所,在那条繁复的长廊,那个阴暗油腻的堂弟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敢跟他打交道?”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当警察的,每次出现都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他凭什么永远这么理直气壮的?”
当时也许不知道,但现在,她除了想见到瑞德以外,再没什么其他想法了。
又想起前阵子在医院,卡尔对她的忠告:
“掰了也好!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好人,你可没心眼的,离远点也好。”
她当时不乐意听这种话,卡尔还看稀奇似的,又怪她为什么不问原因。
今天於星夜终于问了,才终于意识到,原来从来都不止她一个人有不好受的时候。
那会儿在律所楼下和卡尔分开前,於星夜垂着头,手背在身后,像在认认真真乖乖巧巧等车来。
卡尔睨她一眼,问她:
“这下终于愿意知道了?怎么不继续视而不见了?”
身后那方花圃里的玫瑰花刺,再次扎入指心。
於星夜背着手,连一句“我哪有”的无力反驳都说不出来。
原来,连卡尔都觉得,她一直是那个不愿睁眼的人。
也就正是因为她一直装聋作哑,所以才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像卡尔那种从来都以“精英阶层”自诩的人,也难得在阐述一个什么人的过往时,显露出几分唏嘘。
“总之,我查到的情况是,当时伯特·莱特丽是被人绑架了,而后他的父母莱特丽夫妇先后出发,去到与匪徒约定好的地方赎人,却双双罹难,而只有伯特本人活了下来。”
“据说,绑匪之所以做出人身伤害行为,是因为被警方所惊动——你知道,一般绑匪都爱强调一句,‘不许报警,否则我们就立即撕票!’
而至于为什么导致警方惊动绑匪,据说,则是因为,是莱特丽夫妇留在家中的次子——瑞德·莱特丽——报的警。”
说到这里时,卡尔有在尽力克制脸上的微妙表情,尽量保持自己挑眉的弧度不超过金丝眼镜的镜框阴影。
可是於星夜还是对他的几个“据说”感到不太舒服。
她像是才初初接触到,就已经开始感到厌烦,只略加思索,就飞快地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卡尔收起下巴,内勾外挑的一双眼睛仿佛精密仪器,扫描至镜片外,一字一句地答:
“十四年前。”
卡尔看於星夜的问法,就像是被迫逛一家她不感兴趣的商店,不买点什么便不能走,所以才随意粗略挑选,飞快捡走一样还算看得过眼的就赶着要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