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两腿并拢着,都被他一手勾死,只剩下一双无力到迷茫的小手可以并用。
情急之下,她只顾得上胡乱拍打着:
“等、等等!不是!”
“是故意买的!”
“你听我说,这件事其实还挺重要的,我其实觉得有点奇怪,而且......你站住别走了听我说呀,而且我答应了亚历克斯会跟你汇报的!”
“亚历克斯?”
这个突兀出现的名字果然让瑞德因为疑惑而停住脚步。
“你先,先把我放下来,我得跟你说清楚一点。”
於星夜发现,瑞德似乎的确是个足够安分的倾听者,除了越来越凝重的面色会带给她一定的压迫感之外,他竟然能做到全程都不用提问打断她。
只用那双流转着光华的眼睛,无声地引她继续说下去,然后自顾自地积出自责。
隔着不过半米远的距离,她的视线没有刻意往上抬,亦没有下落,只松散地落在他身上。
也没过细回忆什么细节,只想着,简单描述经过让他知道就好。
却没想到,听完她磕磕绊绊的讲述,瑞德被拉着坐在沙发对角,流露出远超她预计的情绪。
不同于平常总是不疾不徐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现下的瑞德看起来,实在有些威骇。
他瞳色本就偏深,此刻怒意奔涌上来,连於星夜都有点被吓到。
本该象征着希望与和平的绿宝石瞳孔,结出一层刺骨的霜,而后龟裂出暴戾的幽暗纹路。
雄壮的胸膛随着深度呼吸起伏,又被束缚在那一层克制有度的正装之下,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於星夜讪讪地试探着伸出手,下意识就想要安抚他。
却在一句干巴巴的“没事,都已经过去了”说出口前,就被瑞德拖住手一把拉进怀里。
“抱歉,我不该......离你这么远。”
他的嗓音似乎也失去了平衡,狠戾与缱绻,愤怒与自遣,拧成了两股绳,死死地将他捆绑、拉扯。
於星夜也被缠在他战栗的怀抱里,心脏跳得甚至比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要快。
她的一只手还被他紧紧地握着,攒成拳抵在胸口,她只好伸出空闲的另一只,轻拍他的手臂。
“好啦,我发现得早,所以没有太吓到。”
“你也很有先见之明,所以警察来得才会那么及时——亚历克斯说,幸好你有先报过异常,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上次那些支票让你觉得奇怪了吗?”
於星夜低缓轻柔地说着,感受到瑞德的臂膀在她的掌心稍微放松了些。
但他依旧搂得很紧,似乎是连牙关也咬住了不肯松,所以她没有听见他的回答。
她悄悄换了口气,只好继续又问:
“你别这么紧张嘛,又不能怪你的,要是你当时在的话,肯定早就......早就直接一拳把人打跑啦!”
於星夜其实不知道如果瑞德当时真的在场,会如何反应。
她没见过他动手的样子,但这种试图通过假设合心意的发展来安抚人情绪的方式,她越说越觉得像在哄小孩子。
被自己的想法无声逗笑,她像是找到了乐趣,正要继续,就听见头顶,瑞德沉闷到有些低哑的嗓音:
“如果我在,就不会让那人靠近你。”
完全假设的前提,却换来接近固执的认真回答,他的气息喷洒在她头顶,有点痒痒的。
於星夜这下是真的彻底笑出来,从瑞德的怀里艰难地仰起头想看看他,却只能目及他冷峻的下颌线。
她干脆咧着唇角,重重地吻上去。
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继续问他:
“那如果就是被靠近了呢?你们会打起来吗?我还没见过你打架的样子呢,你一般能打几个人?我可以在旁边给你鼓掌加油的!”
听到这话,瑞德稍稍松开她半分,低头看她,才刚刚有了一丝松懈迹象的没有又重新蹙起来。
他严肃地抵上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认认真真地教育她:
“如果真有那样的情况发生,不管对面是几个人,我能不能打得过,你都要第一时间躲开。”
於星夜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撇撇嘴想要争辩,“什么啊......什么叫第一时间躲开,怎么说这么扫兴的话......”
然而瑞德却是越发严厉地重复了一遍:
“不是扫兴,是认真的。真到那种时候,你给我有多远躲多远,听到没有?”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按头教育完小朋友,瑞德又问於星夜要来她的手机,接上电源,打给了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吗?是我。”
仍处在工作状态的警员反应足够迅速,却依旧感到吃惊:
“......老大?你怎么,这是......”
瑞德没理会亚历克斯的意外,掷地有声地提出合理合法的需求:
“没错,这是她的电话,所以我现在是以当事人家属的身份,希望你们能将审问情况和调查结果及时通报给我们。”
他瞥一眼不远处的座钟,“已经将近七个小时了,所以,你们审出什么来了?”
瑞德的理由和角度找得太让人无法质疑,亚历克斯几乎是没有任何抵抗,就选择了忽略瑞德“正在被停职状态的前上司”这一尴尬身份,从而对“当事人家属”做出合理范围内的通报。
“那人承认得很痛快,说没什么好交代的,就是单纯报复威胁这么简单。其他再就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就只说都等律师来。并且,我们还从他身上有搜出来,有一把小刀和一支手.枪。”
刚刚还在为“家属”这个说法耳热的於星夜,收到瑞德的眼神询问,立即摇头。
——她全程并没有受到刀枪威胁。
撇开突发和未知带来的紧张感,那人可以说,也只是用一些不痛不痒的狠话,吓唬了她几句而已。
“知道了,再有什么新的进展,还烦请亚历克斯警官持续向我们同步。”
瑞德像是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亚历克斯却没有。
听见老大的声音,他越发不安疑虑,试探着问:
“那个......老大,我不小心跟你女朋友说了你被停职的事,我不知道你......好像没跟人家说......是吗?”
.
电话挂断后,两人视线短兵相接。
明明瑞德是作为有所隐瞒的一方,他却好像能做到,比於星夜更加坦然。
平视的角度,眼睫都是舒展的,不躲闪也不摇摆,就这么摊开在她面前,任凭她毫无杀伤力和压迫感地审视。
於星夜眨眨眼,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不服气。
怎么好像反而是她率先沉不住气,想要打破沉默。
“你......不解释一下吗?为什么这种事都不告诉我。”
“抱歉,当时觉得情况可能不是那么单纯。”
瑞德的态度依旧坦然,甚至直白到,从他的“抱歉”一词中,几乎听不出有真材实料的歉意:
“简单来说,我当时判断这件事可能跟......我叔叔有关,而并非真的是出于我的工作有什么疏忽。”
“事实上,现在看来,大概率的确如此。”
於星夜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想了想,低缓地说:
“也没关系啦......你要是当时跟我说的话,嗯,像这么复杂的情况,我可能......确实也没办法理解。”
她说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措辞,好像这样就可以将不易察觉的低落和沮丧都完好地藏起来。
被瑞德当作小孩子对待,的确会有甜丝丝的感受到宠爱的时刻,但难免也会有,觉得自己不能被信任,不能被依靠的时刻。
轻轻浅浅地吸一口气,她又问:“所以你们——你和你哥哥,现在,是在和你叔叔对抗吗?”
於星夜想到被她挂断的那通来自东海岸的电话,黎蔓婷好像也有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