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手撩开车帘,缓步下了马车,风有些冷,他拢了拢肩上披风。
守岗的弟子瞧见眼前这个面色微白的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再一次跪地行礼:“执教使。”
他微一点头,对花易落道:“这一路风尘沾身,还请替我向教主告个罪,容我半炷香去换一身衣裳。”
归云教的教主沈昔人,生平最忌眼前人衣衫染尘,形容不雅。
烛火微颤,沈未归一曲毕,月色掩映中颀长的身形走入殿中,沈昔人看着来人眯了眯眼:“这不是我归云教的周执教使么,终于肯回来了?”
周有离弯腰行礼道:“请教主责罚。”
沈昔人并未叫他起身,思量甚久,道:“小离,你们四人每人领了一桩差事去办,如今聚风堂已灭,宋家家破人亡,饮月山庄大势已去,唯独交由你的办的那一桩差事,我已经容了你一次,如今还未见动静,你说我该怎么罚你才对?”
周有离仍旧躬着身子,雪青色的外裳渗出几丝血迹来:“听凭教主发落。”
“教主?”沈昔人摇头,“你可是许久不曾叫过我兄长了。”
眼前人是流离奔命中递给他半碗粥的人,是浮萍乱世里他握过的衣角,是头顶瘦弱的天穹,也曾是他唯一信赖的人,可「兄长」这两字,却日渐生疏。
周有离顺从开口:“兄长。”
沈昔人声冷如刃:“小离,你可还记得你为何叫这个名字?”
周有离垂眸道:“世人皆盼有名,有利,有情,可是我却唯独有离。”
“记得便好。”沈昔人走到周有离面前,“小离,若我废去你全身功力,罚你入锥骨牢,你可会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