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拿稳它,杨锡轻轻合握住我手,如秋风卷叶般,那分温热很快散开了,盯着他走远没有折返,藏在暗处的荀国影卫撤去。
龚菱悄然走上前,“不杀了吗?”
“算了,他们没泄露荀喻病情,就不多此一举了。”我打开锦袋,一枚青玉如碧海温润,指尖抚着熟悉云纹:“这玉佩按市价多少,折换成钱粮送去穆国。”
遇见杨锡快两年了,那时南郡城外山洪成灾,他孤身而来,于暴雨中拉我走出泥沼,雨打的眼睛都睁不开,但不能否认,在握住他手时我松了口气,这种要命时刻竟然有人来帮我。
直到龚菱双手接过它,我走了一段距离,格外又补充道:“记得收好,等哪日他大婚了,当做贺礼送去,也可省去我荀国一笔钱。”
三年前先王尚在时,穆国按捺不住,又一次欲出兵南郡,发兵前送来荀国的国书,文辞间诚意真切,盼望用和亲永固两国之好,而穆国选定的和亲公主,用白纸黑字,赫然写着我的名号。
但彼时我身世正掀起骇浪,江家冤案眼看要被翻起,先王不爱听满朝臣子置喙,也不喜用女子平定祸患、让百姓妄议自己的软弱,将此事搁置再三;加上当时我太怕了,怕被大家舍弃、怕和亲过去被折磨致死,夜夜睡不好迅速消瘦,先王后怜爱且拼命护我,荀喻为质前的最后请求,都是希望她的夫君、他的父王,能妥善待我。
由此种种,我那次未能嫁给杨锡。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流传于长街巷柳的小诗,现实恰好与之相反,一股为国为家的豪情,极大程度上鼓舞了荀军斗志;而与我相关又无关的虚荣,被上至八十老者、下至三岁稚子念叨着,陪伴从京城被遣去南郡的我,整整一千多个日夜。
“大晚上的早点睡觉,才能活得长久,懂吗?”荀喻鬼似的无声出现,他咳嗽着招招手,我赶忙跑去搀住他胳膊,一同走过漫长宫道,星辰忽闪。